“这玉璧怎么卖?”段景宏拿起玉璧,故意用手指敲得叮当响。
龙楚雄瞥了眼玉璧,毫不客气开口道:“一口价两千,不还价。”
“两千?”段景宏咋舌,而后又开口道:“我在黑石渡见过类似物件,人家叫价才八百!”
这话一出,龙楚雄的脸色瞬间变了,他摘下墨镜,露出眼角的刀疤:“你去过黑石渡?”
空气瞬间凝固,段景宏感觉叶澜沧的手攥紧了他的胳膊,此刻的叶澜沧大气都不敢喘。
段景宏想起叶澜苍的提醒,故装憨厚样道:“我就随便逛逛,听人说那儿有‘漏’可捡。”
龙楚雄盯着他看了半晌,不知为何突然咧嘴笑了:“小伙子,你这性格挺对我的胃口。”
龙楚雄拍了拍段景宏的肩膀道:“但想捡漏要跟对人,以后跟我混吧,保你不吃亏。”
叶澜沧在一旁看了个心惊胆战,龙楚雄这态度转变太快,给人一种倒像故意套近乎之感。
叶澜沧注意到龙楚雄袖口露出的文身,那是一条盘曲的大蛇,嘴里还叼着一枚印章。
“那感情好!”段景宏顺势握住龙楚雄的手,嘴上开口道:“以后还请龙哥多多关照!”
段景宏感觉对方的手掌粗糙有力,虎口处有层薄茧,不像常年摸古董的手,倒像握过枪。
龙楚雄松开手之后,从柜子深处拿出个油纸包:“初次见面,大哥我送你个小玩意儿。”
龙楚雄打开后,结果里面是枚小巧的青铜铃铛,纹饰极为古朴,正是黑石渡老汉用来骗人的那种款式。段景宏接过铃铛,触手极为冰凉,他忽然想起父亲曾说过一句话:“文物贩子送的礼,多半是为了给人下钩子。”
而此刻,段景宏能清晰地听见铃铛内部的响动,这让他更加提高了内心的戒备。
叶澜沧自然也听见了异响,眼神陡然一变,不过她同样也没表露出什么东西来。
段景宏却不动声色把铃铛揣进兜里,对着龙楚雄露出感激的笑:“龙哥真是爽快人,以后我跟定您了!”
其后,二人告别龙楚雄,迈步走出“聚宝斋”时,阳光刺眼。段景宏感觉自己的后背全是冷汗,叶澜沧的手还微微发抖。二人走到巷口拐角,叶澜沧突然拽着自己的搭档躲进墙根,低声提醒道:“那铃铛有问题!”
“我知道,我也听出来了。”段景宏掏出铃铛,对着光看了看,“这里面好像有东西。”
段景宏想起龙楚雄最后那眼神,看似热络,实则像猎手在打量猎物,再次分析道:“他根本不信我是所谓的富二代,给我这铃铛怕是想跟踪我们,这种老狐狸可没这么容易相信一个人。”
叶澜沧从发夹里抽出根细铁丝,熟练地挑开铃铛底部的那条小缝隙。
果然,叶澜沧打开里面后,掉出个米粒大小的芯片,还连着段微型天线。
叶澜沧把芯片碾碎在鞋底,脸色凝重道:“龙楚雄背后还有人,绝不是普通的古董商。”
段景宏确定芯片失去功效后才捡起来放裤袋里,然后望着“聚宝斋”紧闭的木门,想起龙楚雄展示的滇侯印和那堆赝品,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可能。那些“真货”或许是用来钓大鱼的饵,而他们这些“警察”才是真正的猎物。
此刻的滇南老街在阳光下看上去格外安静,只有墙角的青苔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像无数双隐藏的眼睛,注视着二人每一步的走向。龙楚雄靠在“聚宝斋”的门板上,听着段景宏二人的脚步声消失在巷口,指间的香烟燃成了灰烬。
龙楚雄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墨镜后的眼睛扫过柜台里那枚石膏假印。
滇王印的轮廓被段景宏的手指蹭掉了一小层粉,露出底下惨白的底色。
“现在的富二代都这么憨?”龙楚雄嗤笑一声,把烟头按灭在砚台里,“建材老板家的儿子能认出‘臣字眼’的破绽?真把老子当三岁小娃娃豁?这种骗人手段未免太低级了一点!”
柜台上那张百元大钞还带着体温,龙楚雄对着光看了半晌,没发现任何追踪标记,只是边缘的压痕透着股刻意的工整,看上去像极了刚从银行取出的新钞。其后里屋传来一阵窸窣声响,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扫过陶罐发出轻响,神情严肃开口道:“龙叔,铃铛里的芯片信号断了。”
“断了就断了,那两个小娃娃不简单,这么快就发现了铃铛有问题。”龙楚雄头也不抬地擦拭着滇侯印,铜锈在绒布上留下暗红痕迹,“这年头想钓鱼的人多了去了,能上钩的才是真傻。”
龙楚雄想起段景宏那枚晃荡的假戒指,嘴角勾起抹冷笑。
那戒指的水钻粘歪了角度,反而倒像是故意露出的破绽。
如果这富二代真有钱还对文物感兴趣的话,他有把握对方还回来找他。
到那个时候,就是龙楚雄割韭菜的时候了,猎人与猎物身份将会互换。
与此同时,段景宏和叶澜沧也回了警队,段景宏把碾碎的芯片扔在王保山办公桌上,塑料碎片在台灯下泛着微光。专案组办公室里,六张绿皮铁皮柜上又新堆了半人高的卷宗,最顶层的搪瓷缸里插着几根没水的钢笔,笔尖还沾着干涸的红墨水。
“龙楚雄给的铃铛里藏着追踪器,这老头也不是省油货色。”叶澜沧用红笔在地图上圈出聚宝斋,笔尖顿在龙陵镇与黑石渡的连线上,“他展示的滇侯印是真货,但玉璧和铜佛都是近年仿品,做旧手法跟博物馆那批民间征集文物完全一致。”
王保山捏着芯片碎片,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嘴上展开分析道:“刘正明退休前经手的赝品征集,龙楚雄现在卖的仿货,这龙楚雄绝对有问题!”
王保山起身,红绳在地图上拉出道弧线,将聚宝斋、龙陵镇与博物馆三地连成三角。
小李突然举起档案袋,然后很激动宣布道:“王队,查到了!龙楚雄九五年因倒卖青铜器被抓,三天后就被保释了,保释人信息被涂掉了!”
泛黄的纸上还留着模糊的指印,这很显然就是刻意销毁的痕迹,不想让人知道保释人。
段景宏想起龙楚雄握手时的力道:“他虎口有枪伤疤痕,手掌茧子分布像长期握方向盘或握枪,一般人可不会形成这种痕迹,这老家伙应该是有大问题,估计也参与过文物走私犯罪。”
王保山听后,暗自叹息道:“虽然证据链还差关键一环,但眼下咱可没啥时间干等下去!”
王保山抓起红色印章,在行动命令上盖下,印泥在纸面上洇开,看着犹如新鲜的血液。
会议室里只剩秒针走动的声响,王保山盯着墙上的倒计时牌,突然转身,目光死死锁住段景宏:“景宏,你扮成对古滇国文物痴迷的富二代,化名段小龙,明天再去聚宝斋试探龙楚雄,关于新的身份信息,我们今天就加急给你解决!”
段景宏猛然抬头,后颈撞到木椅靠背,当即发问道:“王队,您要启动猎赝潜行计划了?”
“小段,如今想破案追回文物,只能打入敌人内部。”王保山颇为认真冲段景宏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