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假期之后。
开学第一天，清晨的阳光洒进在房间，文允舒坐在餐桌前，心不在焉地吃着早饭，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碗里的粥。
母亲聂琴衣女士端着牛奶过来，敏锐地捕捉到女儿的异样。她放下杯子，笑着调侃道：“哟——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们家小舒居然起这么早？啧啧，这么长时间没去学校，这是……开始想念上学的日子了？”
搁在平时，文允舒早就跳起来反驳母亲的“风凉话”了。
可今天，她只是睫毛颤了颤，轻轻“嗯”了一声，头埋得更低，继续心不在焉地戳着米粒。
聂妈妈和旁边的爸爸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事儿大了。
她用胳膊肘暗暗捅了下丈夫，眼神朝女儿方向示意。
文爸爸心领神会，清清嗓子，换了个思路，故作疑惑地问：“闺女，是不是假期玩得太开心，作业没写完啊？大清早赶着去学校补？”
这句话一下点醒了文允舒。
假期最后两天，那种空落落的感觉愈发清晰，她感觉自己十分想念小伙伴们和……江杭。
她顺势借坡下驴，含含糊糊地应道：“嗯…是是是，得赶紧去补补。”
聂琴衣心里门儿清，这根本不是作业的事儿。
自家闺女自律得很，哪会因为作业焦虑成这样？
她瞥了眼丈夫，暗叹这木头真不会套话。
聂女士感觉闺女最近好像有很多少女心事。
不过，聂琴衣觉得孩子正处于青春期，太多干涉不好。
她压下好奇，只是温柔地拍拍女儿的肩：“那快去吧，抓紧时间补，可别让老师打电话来批我们家长哈。”
为防女儿路上太急，她果断指派文爸爸开车送文允舒去学校。
车子停在熟悉的校门口。
清晨的校园格外安静，进校的学生寥寥无几。
她这才猛地意识到——自己来得太早了！江杭也是个爱睡懒觉的，怎么可能这么早到？
她懊恼地拍了拍额头，暗笑自己真是迷糊了。
然而，就在她抬眼的瞬间，一个熟悉的身影撞入眼帘——江杭！
他正推着自行车，在熹微的晨光里缓缓前行。
她顿时有些慌乱，她下意识地想躲开，却又说不清在躲什么。
但最终，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快步上前，喊一声“江杭”，只是放轻了脚步，像个影子般，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通往教学楼的路很短，左手边就是自行车棚。
文允舒今天并没骑车，眼看江杭就要推车拐进去，她实在找不到理由再跟，纠结了一小下，文允舒准备直接去教室了。
“跟我进来放车吧。”江杭的声音忽然响起。
他停住脚步，微微侧身看她，“你准备什么时候出身呢？”
他什么时候发现的？！
文允舒感觉自己像个当场被抓包的小偷，脸颊瞬间发烫。
她脸一横，屁颠屁颠就跟着江杭走了。
最近学校里关于他俩的“起哄”越来越频繁。
语文课上，老师刚点完文允舒的名字，接着叫到“江杭”，教室里立刻会爆发出一阵心照不宣的“哇哦——”声，简直是听取蛙声一片。
更让文允舒心慌的是她自己的变化——只要听到“江杭”两个字，心跳就会漏掉一拍；她会不自觉地模仿江杭写字；关注江杭的一举一动；甚至向父母朋友提起他时，语气里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仿佛想向全世界宣告他的优秀。
她心思变得沉重，即使他们是同桌，她也渴望时时刻刻能和江杭待在一起。
文允舒设计了一万种方式来遇见他，彩排了一万种情景来邂逅他，每次的偶遇都是她漫漫等待的相遇，每次的对话她都在心里提前练习了无数遍。
……
晚上，四个人终于又聚在常去的小公园。
卢钰献宝似的拿出她那本厚厚的“中秋光影剪贴簿”。
杨重迫不及待地翻看，当翻到江杭抓拍他那张震惊表情时，顿时哇哇大叫：“江杭！你还是人吗！把我拍得这么丑！眼神呆滞嘴巴张那么大！我英俊潇洒的形象啊！”
文允舒被自己猜灯谜的剪影和用糖纸制作的河灯吸引，眼睛亮晶晶的：“小鲈鱼！你这手也太巧了吧！这糖纸河灯的效果绝了，像真的在水里发光一样！”
江杭看得最慢，也最仔细。
翻到记录“月亮”的连环画时，他低声评价：“……画得，很传神。”
杨重像是想起了什么，从鼓鼓囊囊的书包里掏出一个用旧报纸简单包着的东西，塞给卢钰：“喏，给你的‘古董’！你不是喜欢这些亮晶晶的吗？我爸厂里翻出来的边角料，觉得你能用上。”
卢钰好奇地打开，几块颜色各异、形状不规则的有机玻璃在路灯下折射出绚丽的光泽。
“哇！好漂亮！比糖纸还闪！”她小心地摸了摸边缘。
“小心别划破手。”
“知道啦，知道啦”
——
元旦将至，学校要举办一场盛大的元旦晚会。
文允舒身为课代表之一，肩负着给任课老师们发放请柬的重任，她很慎重地接受了这个任务。
放学铃声一响，文允舒就急匆匆地收拾书包，想飞去商店买请柬。
“这么急？”江杭看了看她火烧火燎的样子，手里也赶忙收拾东西，“又不是你的婚礼请柬，急什么？”
文允舒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催促道：“你懂什么！快点啦，陪我去挑请柬！晚了好看的都被挑光了！”
江杭冬天总是穿的很多，里三层外三层的，一件套着一件叠着穿。
文允舒纳闷：“江杭，还没到冬天呢，你怎么穿这么多？”
江杭听了，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解释，默默地加快了收拾的速度。
文具店里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贺卡和请柬。两人在货架前仔细挑选。
江杭拿起一张设计精致的粉红色卡片，笑着递到文允舒面前：“你喜欢这张吗？送你！”
文允舒的心猛地一跳，不知想到哪里去了，一激动，口不择言：“谁、谁想收到你的请柬啊！”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反应也太大了！
江杭显然也愣了一下，随即，他明白文允舒在别扭什么了。他收回卡片，语气带着点促狭，却又似乎藏着某种认真的试探：“那没办法咯，”他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你只好成为当事人了。”
“轰——”
文允舒感觉心里瞬间炸开了一朵绚烂的烟花，巨大的喜悦和羞涩将她淹没。
这句话像一颗滚烫的种子，被她深深地埋进了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在之后的漫长岁月里，她无数次将它翻出来回味、咀嚼，把它视作两人之间唯一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