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老式挂钟刚敲过八点，黄铜钟摆的晃动在寂静中漾开涟漪。
“虽然暂时联系不上埃德先生，但作为他的养子，我也有解决这种低级委托的能力。”
尤金重新坐回米色印花沙发时，指尖无意间触到了沙发扶手上的刺绣纹路——那是洛林夫人亲手绣的荆棘十字架，针脚细密得像某种古老的符咒。
他看着对面坐立不安的男人，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若隐若现。
【奥利弗?本】的名字旁标注着【委托等级：C级（吸血鬼初阶）】。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委托人携带微弱不祥气息，暂未被附身】
没想到系统居然还有这种功能，尤金稍微有些诧异。
“尤金小先生，您真的愿意帮我？”
奥利弗的指节因为反复摩挲茶杯而泛白，杯壁上的水汽在他手背上洇出一片湿痕。
窗外的风声突然紧了紧，卷起几片落叶撞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
尤金的目光掠过壁炉上方悬挂的驱魔执照，那是1967年梵蒂冈颁发给埃德先生的，烫金的拉丁文在灯光下闪着肃穆的光。
“埃德先生说过，接受委托前要先确认三件事：对方的诚意，事件的危险性，以及合理的报酬。”
他顿了顿，看着奥利弗骤然亮起的眼睛。
“您已经证明了前两点。”
奥利弗猛地从沙发上欠起身，风衣下摆扫过茶几，带倒了一个陶瓷小天使摆件。
他慌忙去扶的样子，像只受惊的鹿。
“报酬不是问题！我可以把木工坊下个月的收入都给您！只要能......”
“我需要的不是全部。”
尤金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像结了薄冰的湖面，
“埃德先生的收费标准是基础费用加风险提成，C级事件通常是五百美元起。”
他说这话时，指尖在沙发垫上轻轻敲击着，节奏与挂钟的滴答声奇妙地重合。
奥利弗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
“五百......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先付一半定金！”
他说着就要去摸风衣内袋，却被尤金抬手制止了。
“等解决了事情再付不迟。”
少年的目光落在男人袖口那片暗红污渍上，系统突然弹出提示。
【检测到微量吸血鬼唾液成分，建议宿主接触时佩戴防护手套】
尤金不动声色地将手缩进袖子里。
“现在我需要知道更多细节。”
“您第一次见到那东西是在哪里？它有什么特征？”
壁炉里的火焰突然“噼啪”爆开，火星溅在防火屏上。
奥利弗的脸色在火光中忽明忽暗。
“是在上周三的布鲁克林码头，我去取客户定制的橡木餐桌......”
他的声音开始发颤，像是陷入了某种可怕的回忆，
“那东西就吊在起重机的挂钩上，黑色斗篷遮着脸，露出的手指像枯树枝，指甲缝里全是暗红色的......”
尤金拿起茶几上的铅笔，在沃伦夫人的食谱空白页上速写起来。
他画了个简单的码头轮廓，在起重机位置打了个问号。
“它攻击您了吗？”
“没有......但它盯着我看了足足半分钟。”
奥利弗的呼吸变得急促。
“那双眼睛是浑浊的黄色，像腐烂的琥珀！第二天我发现车库门锁被硬生生掰断了，门内侧全是抓痕，还有......还有几片黑色的羽毛。”
嗯，能跟吸血鬼对视半分钟没有出现意外，这位奥利弗先生看来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尤金的内心想到。
这时，奥利弗突然压低声音
“昨晚我在女儿的窗台上看到了这个。”
男人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牛皮纸包，打开后露出半片焦黑的翅膀羽毛，边缘还沾着几粒沙砾。
尤金用铅笔尖挑起羽毛，系统立刻提示。
【低级吸血鬼羽翼残片，带有微弱诅咒能量】。
他想起《恶灵图鉴》里的记载。
【新生吸血鬼常以鸟类为食，羽翼会沾染其浊气。】
“您的家人有异常吗？”
尤金将羽毛包好放进证物袋——这是埃德先生教的，任何与超自然事件相关的物品都要单独存放。
证物袋摩擦的沙沙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奥利弗的眼圈瞬间红了，
“我妻子说最近总在半夜听到婴儿的哭声，但我们的小儿子已经五岁了......”
他突然抓住尤金的手腕，指腹的粗糙磨得少年皮肤发疼，
“尤金小先生，求您现在就跟我走！我家离这儿只有四十分钟车程！”
楼梯上传来拖鞋的啪嗒声，朱迪抱着她的兔子玩偶站在二楼转角，粉色睡裙的裙摆还在轻轻晃动。
她刚刚洗完澡，换好睡衣，听到客厅的动静后就走了过来。
“哥哥要出门吗？”
她的声音带着刚洗完澡的水汽，像含着颗薄荷糖。
尤金抬头时，正好对上妹妹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
朱迪虽然只有七岁，却继承了沃伦夫人的灵媒天赋，能看见常人无法察觉的光晕——此刻她正盯着奥利弗的肩膀，小眉头皱得紧紧的。
“只是去帮这位先生一个小忙。”
尤金起身时，特意将银质十字架项链露在衬衫外，这是洛林夫人送他的十二岁生日礼物，据说浸过约旦河的圣水。
“朱迪还记得埃德先生教的守护咒吗？”
小姑娘立刻挺直脊背，用稚嫩的声音念道：“以圣父、圣子、圣灵之名，凡俗之物不得擅入......”
她念到一半突然停住，跑到尤金身边踮起脚尖，在他手心塞了颗草莓味的硬糖。
“这个给哥哥，甜的东西能赶走坏东西。”
尤金捏着那颗糖，糖纸的塑料声在口袋里格外清晰。
他摸了摸妹妹的卷发，
“在家乖乖等我，回来给你带贝蒂阿姨的巧克力曲奇。”
朱迪的小脸上还挂着担忧，但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抱着兔子玩偶回了房间，临走时还不忘把走廊的盐灯调亮。
那是洛林夫人特意安装的，据说能净化灵体。
回到客厅时，奥利弗正盯着墙上的全家福看。
照片里埃德先生，沃伦夫人，以及牵着牵着扎羊角辫的朱迪的尤金，背景是去年在罗德岛驱魔时拍的。
“您的妹妹......”
男人欲言又止。
“她能看见一些特别的东西。”
尤金没多说，转身走向埃德先生的书房。
推开那扇雕花木门时，旧书和檀香的气味扑面而来，四面书架上的拉丁文典籍在暮色里投下参差的影子。
他熟门熟路地打开书桌下的暗格，取出银色工具箱
里面有圣水喷雾、紫外线灯、桃木钉......他还拿上了，先前挂在客厅的银质匕首。
当他把工具箱扣上时，系统突然提示：
【检测到宿主装备符合C级任务标准，是否进行融合升级？】
尤金选择【是】的瞬间。
感觉口袋里的银匕首微微发烫，原本光滑的刀柄上浮现出细小的拉丁文刻痕：【圣父佑我】
“准备好了？”
尤金背着工具箱走到玄关，奥利弗已经站在门口等他，风衣拉链拉到顶，只露出紧张的下巴。
男人点点头，视线落在尤金背上的工具箱上。
那箱子比少年的肩膀还宽，看起来沉甸甸的。
“您确定不需要......等埃德先生回来？”
他还是有些犹豫，毕竟眼前的少年看起来和自家儿子没什么区别。
尤金弯腰换鞋时，瞥见鞋柜上的驱魔执照副本，1968年康涅狄格州的案子让埃德先生获得了【特级驱魔人】称号。
“埃德先生说过，真正的勇气不是不害怕，而是害怕时还能往前走。”
他直起身，将朱迪给的草莓糖塞进嘴里，甜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突然觉得没那么紧张了。
两人走出别墅时，夜风格外凉，带着哈德逊河的潮气。
奥利弗的旧皮卡停在铁艺大门外，车身上还沾着码头的铁锈。
尤金注意到副驾驶座上放着个十字架，边缘已经磨损得发亮，
“这是您的护身符？”
“是我祖母传下来的，说能辟邪。”
男人发动汽车时，引擎发出一阵嘶哑的轰鸣，
“但这次好像不管用了。”
车窗外的街灯次第掠过，将尤金的侧脸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
他看着手机导航上逐渐靠近的布鲁克林区，系统面板上的任务倒计时终于开始跳动：【剩余时间：11小时59分】。
口袋里的银匕首还在微微发烫，像揣着颗小小的太阳。
“您女儿喜欢什么花？”
尤金突然问。
奥利弗愣了一下，
“玫瑰......她房间里总摆着新鲜的红玫瑰。”
尤金点点头，想起《驱魔仪式大全》里的记载：
【吸血鬼畏强光与圣洁之物，红玫瑰花瓣混合圣水可制成简易屏障】
他舔了舔嘴角残留的糖味，轻声说
“别担心，我们会赶在午夜前解决的。”
皮卡驶过史泰登岛大桥时，月光突然从云层里钻出来，照亮了河面细碎的波光。
尤金看着后视镜里逐渐缩小的别墅，沃伦夫人种的那些银叶草在夜色里泛着银光
那是专门用来阻挡灵体靠近的植物。
他握紧了口袋里的十字架，第一次觉得埃德先生教的那些知识，不再是生涩的符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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