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前方忽然亮起一片火把，刺眼的光芒穿透芦苇，将他的身影照得无所遁形。紧接着，是整齐划一的甲叶摩擦声，一队玄甲骑兵从芦苇荡外围了过来，黑沉沉的铠甲在火光下泛着冷硬的光。
“天子在此！”
为首那名将领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得刘协五脏六腑都在震颤。他认得这个声音，更认得这支军队——嬴煊麾下最精锐的背嵬军，百里挑一的玄甲锐士！连吕布的陷阵营都曾败在他们手下，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天子，又怎能抗衡？
刘协闭上眼，心如死灰。终究还是逃不掉么？与其被抓回洛阳受辱，不如就此了断……他正想挣扎着撞向旁边的芦苇根，却听见一阵马蹄声停在面前，紧接着是金属甲胄触地的脆响。
他疑惑地睁开眼，只见那背嵬军将领翻身下马，单膝跪在了他面前，头盔摘下，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末将曹休，奉主公之命，护陛下周全。”
刘协猛地瞪大了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曹休？曹操的族侄？他不是该在汉中与张鲁周旋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穿着嬴煊的背嵬军铠甲？
他僵硬地转过头，顺着曹休的目光望去。只见芦苇荡外，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负手而立，青釭剑的剑鞘在火把下泛着幽光。那熟悉的轮廓，那深邃难测的眼神，不是曹操是谁？
曹操见他看来，缓步走了过来，身后跟着数十名曹军士兵。他们的铠甲大多带着伤痕，有的甲片已经脱落，露出里面打补丁的布衣，却依旧挺直着脊梁，眼神里透着一股未散的肃杀之气，像一群虽败犹勇的困兽。
“陛下受惊了。”曹操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嬴煊在洛阳布下天罗地网，若非曹休混在背嵬军中接应，恐怕陛下今夜难出城郊。”
刘协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嘶哑而癫狂：“曹孟德，你自身难保，却要护我这个无用的天子？”他指着曹操身后的残兵，“你看看你的人，衣衫褴褛，甲胄不全，连立足之地都快没了，还说什么护朕周全？”
曹操没有动怒，只是摇了摇头，目光扫过刘协怀里露出的半截玉玺，沉声道：“陛下，嬴煊之所以留着您，不是念及旧情，而是想将您囚禁，让您看他是如何颠覆大汉江山。他要的是天下重新回归嬴氏，是权柄，而您，是他登基路上最重要的一位看客。”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但对曹某而言，对天下忠义之士而言，天子在，汉室的名号便在。嬴煊虽强，却终究是秦室余孽，名不正言不顺。若陛下愿随曹某去汉中，借汉室之名，尚可召集天下诸侯共讨嬴贼，未必没有复汉之机。”
刘协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望着曹操眼中复杂的神色，那里面有野心，有算计，却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恳切。去汉中？依附这个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奸雄？他心中充满了疑虑，却又不得不承认，曹操的话有几分道理。
至少，汉中离洛阳很远，离嬴煊很远。至少，他能活下去。
活下去，才有希望。哪怕这希望渺茫得像风中残烛。
他沉默了许久，秋风吹过芦苇荡，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是在催促他做决定。远处，嬴煊追兵的喊杀声隐约传来，越来越近。
“好。”刘协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朕随你去汉中。”
曹操眼中闪过一丝亮光，立刻对曹休道：“快扶陛下上马，我们从密道穿去南阳，再转道汉中！”
曹休应声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刘协扶起。刘协踉跄了一下，被曹操伸手扶住。他触到曹操掌心的老茧，那是常年握剑留下的痕迹，忽然想起年轻时，曹操也曾在他面前执剑立誓，要为汉室荡平奸佞。
世事弄人啊。
刘协闭上眼，任由曹休将他扶上一匹战马。马蹄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是朝着远离洛阳的方向。他回头望去，只见那片芦苇荡在夜色中渐渐缩小，身后追兵的喊声越来越远，最终被风声吞没。
洛阳，太极殿。
嬴煊立于殿中，指尖摩挲着案上的秦剑。剑刃光滑如镜，映出他平静无波的脸。殿外，韩信一身戎装，正低声禀报着什么。
“……曹休率五十骑扮作背嵬军，在城郊芦苇荡接走了陛下。曹操亲率残部断后，现已往南阳方向逃窜，预计三日内可入袁术地界。”韩信顿了顿，语气凝重，“王上，曹操携天子入汉中，若与张鲁联手，恐成心腹大患。不如末将率军追击，定能将陛下带回！”
嬴煊却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他走到偏殿门口，望着那张空荡荡的木榻，榻上还留着刘协坐过的痕迹，甚至能看到榻沿被指甲抠出的细小裂纹。
“不必追了。”他淡淡道，“曹操此举，看似护汉，实则是借天子之名自保。张鲁在汉中经营多年，岂能容他曹操分一杯羹？两人迟早会起内讧。”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殿外的夜空，眼底闪过一丝冷光：“传令下去，让南阳守军加强戒备，守住各条要道。另外，加急修筑武关防线，防止曹操从汉中向东突围。”
“那……刘协那边？”韩信有些不解。
“刘协？”嬴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他已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日了。有曹操在，他连做傀儡都做不安稳。”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机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支线任务：瓦解曹操与张鲁联盟。任务奖励：解锁特殊兵种“陷阵营”。】
嬴煊摩挲着秦剑的剑柄，剑刃映出他眼底的幽光。他抬头望向汉中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千山万水，看到曹操带着刘协踏入那片天府之地的场景。
“好戏，才刚刚开始。”他轻声道，声音消散在空旷的大殿中，与窗外的风声融为一体。
汉中的棋局，因这位流亡天子的到来，终于真正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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