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起身,学着晁盖的样子,也提着酒坛子走到晁盖边上,一屁股坐到晁盖身边,勾肩搭背的。
“哥哥,小弟给您倒上,只是小弟的事情,不知哥哥能否帮忙?”
“来,喝了这碗,什么事我……我都答应你。”
“好,哥哥爽快,那西溪村的田契哥哥准备出多少钱收下?”
“什么田契?什么多少钱?”晁盖酒醒了几分。
“哎,哥哥,这是什么话,兄弟不是说要哥哥帮小弟的忙吗?哥哥不是答应要救西溪村于水火之中吗?”
“这……”晁盖有点懵,好像自己是说过这样的话,但又哪里不太对。
“哥哥,刚才可是答应兄弟了,莫非‘托塔天王’言而无信。”
“胡说,我晁盖说话向来是掷地有声,答应你的事,自然绝不反悔!”
晁盖屏退左右闲杂,只留心腹庄客远远侍立,厅中只剩晁盖、狄朗二人。
“狄朗兄弟,不知具体何事,还请……直说。”
灌了一碗醒酒汤,晁盖的舌头捋直了一点,心里也明白,这狗东西肯定是装的,真狗啊!
狄朗也不绕弯,将昨夜率梁山兄弟铲除王保正一伙地头蛇、开仓放粮、焚烧借据之事简略道来,句句紧扣“替天行道”、处处不离“为民除害”。
最后,他解下那个沉甸甸的蓝布包袱,“啪”地一声放在桌上。
“哥哥请看,”狄朗手指点着契纸,“昨夜俺烧了借据,不过解了村民燃眉之急。”
“然这些官凭契纸,落入贪官污吏、土豪劣绅之手,西溪村民便永世不得翻身,依旧是砧板上的鱼肉!”
晁盖眼中精光爆射,他岂能不知这些契纸的分量?
那是泼天的土地,是沉甸甸的财富根基!
似这等人物,端的少不得田地做根本!
若无这根基,恁地仗义疏财?整日里大碗吃酒,活得痛快?
狄朗继续道:“俺梁山泊,快意恩仇之后,官府岂肯甘休?定会派人来查,甚或借此由头大动刀兵!围剿山寨事小,若牵连西溪村民,再陷他们于无边苦海,那才是百死莫赎之大患!”
“思前想后,辗转难眠,普天之下,唯有托塔天王晁保正!保正坐镇东溪,威名赫赫,与官府衙门……咳咳,自有通天的手段和门路。”
“这些契纸若由保正接手,凭天王的手段,自有妙法让它‘名正言顺’地易主,或归入保正名下,或由保正寻个妥当可靠的接手。以保正之仁义胸怀,定能给西溪村民一条活路。”
“租子不至太狠,让他们能真正喘口气,挺直腰杆做人!这比落入下一个‘王保正’或是县衙里那群饿狼口中,强过百倍千倍!”
狄朗将包袱猛地推到晁盖面前,斩钉截铁道:
“狄朗今日,非为强卖,实为跪求!恳请天王看在数百乡邻嗷嗷待哺的份上,接下这副重担!至于价钱么……”
狄朗大手一挥,豪气干云:
“天王仁义无双,处事最是公道!若天王觉此事棘手难办,狄朗绝不强求,即刻卷了这些废纸走人,另寻他法!纵使刀山火海,粉身碎骨,也绝不让它们再害了西溪百姓一根毫毛!”
厅堂内一时静极,只闻呼吸之声。
晁盖盯着那蓝布包袱,喉结滚动。
好个狄朗,好一张利嘴!
晁盖默不作声,看着包袱,心下寻思:
“好言语都被你说尽了。俺今日若不收下这契,待你出得这门去,江湖上须吃你聒噪,还不知把晁盖编排成甚鸟模样!”
晁盖抬起头,“好!既然狄朗兄弟一片拳拳赤心,为乡梓谋生,为百姓争活路!我晁盖若再瞻前顾后,推三阻四,岂不成了鼠肚鸡肠、不识大体的腌臜小人?”
“再者说此前已经答应了兄弟,自然不会反悔。”
“至于价钱……”晁盖略一沉吟,
“管家何在!”
一个须发花白、眼神精明的老管家应声闪入,垂手侍立。
“速去内库!取上库足赤金锭,整二百两……两!即刻取来!”
这价码,倒是公道,可以买下整个村子。
此外若想将这些房产田契全部吃下,还少不了向县令、宋江等人行贿,晁盖还要搭上不少!
狄朗也不再理会,钱到手就好。
不多时,管家带着几个健壮庄客,抬着个沉甸甸的木箱进来。
“开箱!请狄朗兄弟验看!”晁盖大手一挥,气度豪迈。
狄朗朗声道:“天王一诺千金,何须验看,狄朗信得过晁天王!”
交割已毕,狄朗起身抱拳:“大事已了,山寨尚有诸多俗务缠身,狄朗不敢久留。就此别过天王!”
“怎么,兄弟这便要走,你的账算完了,我这里还有笔账要算。”
“啊?”
晁盖冷笑一声,“兄弟海量,却装作不胜酒力,害得我好苦啊!”
狄朗只能抱拳赔罪,“只恐天王不答应,这才出此下策,天王恕罪。”
“且先随我吃酒,再议此事。”
笑话,面子还没找回来呢,哪里能让你走?
狄朗无奈只能继续坐下,只是这一回,不但上菜,连陈大膀和唐猛几人,也有人作陪。
狄朗饿了一夜,又灌了半肚子凉水,早就饿了,既然晁盖如此大方,他也不再矜持。
当下大快朵颐起来,至于还有什么刁难的,一起来就好了。
晁盖也郁闷,单打独斗已经输了,即使林冲不在,此刻就是赢了狄朗,面子上也不光彩。
喝酒喝喝不赢,还有什么地方能找回面子?
总不能比睡觉吧!
晁盖想了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起身假借如厕之名,趁机溜出来,找人想办法。
但他庄子上都是些粗汉,打架闹事、看家护院还行,至于想计策,呵呵!
“要是学究在此就好了。”
但不巧的是,吴用这几天正好外出。
但狄朗表示,吴用来就有用?
你听听他这名字,像是个算无遗策的吗?
吴用:我有一策。
狄朗:没有蒙汗药!
吴用:我还有一计。
狄朗:也没有家人。
吴用:……
你看看,这样的人怎么能做军师?
朱武比他有用的多,人家最起码会布阵呐。
就在晁盖一筹莫展,准备放狄朗离开之时,忽听得后院一阵战马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