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点五十，钱南征准时出现在了“金楼”国际会所的门口。
因为穿得太普通。
站在金楼那闪烁着俗气金光的招牌下，他活像一个误入上流社会的流浪汉。
门口的迎宾小姐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他好几遍，要不是他准确地说出了“帝王厅”和张浩的名字，恐怕早就被当成要饭的给轰出去了。
巨大的圆形餐桌旁已经坐了二十多个人，男的西装革履，女的珠光宝气。
而他的出现。
瞬间让整个包厢安静了下来。
坐在主位上的张浩，看到他这副打扮，嘴角勾起一抹计划通的冷笑。
“哟，我们的主角终于来了！大家快看，这是谁？我们当年的大校草，钱南征！”
张浩站起来，夸张的说。
人群中响起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和窃窃私语。
“天呐，真是钱南征？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不是吧，我记得他以前挺帅的啊，现在怎么跟个民工似的。”
“听张浩说，他现在在送外卖，真的假的？”
一个曾经暗恋过钱南征，如今嫁了富商的女同学，看着他眼里的光芒都熄灭了，只剩下浓浓的庆幸。
幸好，当年没跟他在一起。
钱南金楼征对这些目光和议论充耳不闻，他面无表情地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他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拿钱，走人。
张浩显然不准备就这么放过他。
他端着酒杯，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钱南征身边，他那几个跟班也立刻围了上来，形成一个包围圈。
“来，南征，别客气啊，多吃点。”
张浩假惺惺地给他夹了一筷子不知名的海鲜，“送外卖挺辛苦的吧？风里来雨里去的，一天能挣多少钱啊？有一百块吗？”
一个跟班立刻接话：“浩哥，你太小看人了。我听说送外卖提成挺高的，跑得勤快点，一天两百块不成问题！”
另一个人阴阳怪气地说道：“是啊，而且还能经常看见美女点餐，对吧南征？有没有顺便要个微信什么的？你这张脸，现在虽然残了点，但底子还在，骗骗小姑娘应该没问题。”
“你们说，要是顾客给了差评，是不是要扣钱啊？南征，你被人给过差评吗？因为什么啊？送慢了还是汤洒了？”
钱南征始终低着头，沉默地吃着自己碗里的白米饭，仿佛没听见一样。
他越是沉默，张浩等人就越是起劲。
“哎，问你话呢，哑巴了？”张浩有些不耐烦了，他觉得钱南征的沉默让他很没面子。
“你一个月累死累活的，能挣多少钱啊？五千？六千？”
张浩的声音陡然拔高，吸引了全桌人的注意，“说个数嘛，大家都是老同学，你混得不好，我们还能不帮你一把？”
说着，他从自己那限量版的钱包里，掏出一叠厚厚的百元大钞，抽出几张，“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
“来，拿着，算哥几个赏你的！今天晚上大家的消费，浩哥我全包了！就当是……接济一下我们落魄的钱大校草了！”
哄堂大笑声瞬间响起。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好戏的眼神看着钱南征。
等着看他会是羞愧地收下，还是愤怒地拒绝。
然而，钱南征的反应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既没有愤怒，也没有羞愧。
他只是缓缓地放下了筷子，用餐巾纸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
然后，在全场死一般的寂静中，他掏出了自己那台屏幕已经有些刮花的旧手机。
他没有说话，只是解锁屏幕，点开了一个银行APP。
输密码，登录。
一个数字，清晰地显示在屏幕上。
他没有刻意炫耀，只是把手机屏幕朝向张浩，轻轻地放在了桌面上，就在那几张百元大钞的旁边。
张浩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当他看清屏幕上那个数字时，他脸上的得意和轻蔑瞬间凝固了。
余额：¥195，471.35
十九万五千多！
张浩的眼睛猛地瞪大，他甚至凑近了些，以为自己看错了小数点。
没错，是六位数！
十九万！
这怎么可能？！一个臭送外卖的，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这比他钱包里所有的现金加起来还多！
那几个跟班也探过头来，当他们看到那个数字时，也都愣住。
一个送外卖的，随随便便就能拿出近二十万的存款？这事儿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难道他不是送外卖的？或者说，送外卖只是他的伪装？
张浩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那几张被他丢在桌上的百元大钞，此刻显得无比的讽刺。
“你……你这钱哪来的？”张浩的声音干涩无比，“你不会是去干什么犯法的事了吧？”
钱南征收回手机，甚至懒得回答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就在张浩恼羞成怒，准备掀桌子找回场子的时候，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刺耳的铃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尴尬。
张浩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上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
他清了清嗓子，故意用很大的声音接起电话：“喂？王总啊！什么？你说那个‘蔚蓝湾’的项目资金批下来了？多少？一百……一百万？！太好了！我马上过去签合同！”
他挂掉电话，长舒一口气，脸上又恢复了那种不可一世的表情。
他看都没看钱南征一眼，而是对着全桌人宣布道：
“不好意思各位，公司里有点急事，一个上百万的项目等着我处理，我得先走一步了。你们继续，今天所有的单，记我账上！”
说完，他拿起外套，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了包厢。
张浩一走，包厢里的气氛顿时松快了不少，但那种诡异的尴尬却依旧挥之不去。
没有人再敢去找钱南征的麻烦，甚至有不少人开始主动过来跟他搭话、敬酒，旁敲侧击地打探他的底细。
钱南征一概应付了事，不透露任何信息。
他只是在等，等系统那十万块钱到账。
果不其然，在他坐够了两个小时后，手机收到了一条银行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