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他妈到底是谁?周明派你来的?”
钱南征嘶哑着嗓子问道,他试图拖延时间,让自己的身体恢复一丝力气。
白面具没有回答,只是歪了歪头。
“去你妈的!”
钱南征知道多说无益,求饶更是可笑。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抄起脚边一个不知道谁扔下的空啤酒瓶,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对方的头部砸了过去!
这是他能找到的唯一的武器!
白面具只是轻巧地一侧身,就躲过了飞来的酒瓶。
“啪”的一声,酒瓶在墙上碎裂,玻璃碴子四处飞溅。
就在对方闪避的这一刹那,钱南征动了!
他不是前冲,而是猛地向侧后方扑去,双手死死地抓住了对方戴着面具的头部!
他要揭开这张该死的面具!
他要知道,这个要置他于死地的混蛋,到底长什么样!
这一下出乎了对方的预料,白面具显然没想到这个看似已经山穷水尽的家伙,居然还有胆子主动攻击。
他下意识地后仰,想要挣脱钱南征的双手。
钱南征此刻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手指像铁钳一样死死地抠住面具的边缘。
“给老子开!”
他怒吼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后一扯!
“嘶啦——”
面具的绑带被硬生生扯断,那张光滑的白色面具应声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了一滩污水旁。
面具下,是一张钱南征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脸!
周明!
竟然是他妈的周明!
钱南征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他不是应该在警局接受审问吗?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会是清道夫?!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电般击中了他——周明被放出来了!这么快?!
唯一的解释,就是张浩背后的家族势力已经开始运作,他们用某种手段暂时把周明捞了出来,而条件,就是让周明亲手来解决掉自己这个唯一的知情者!
“周明……你他妈疯了!”
钱南征的声音都在颤抖。
“我他妈刚刚还在想怎么帮你脱罪!你他妈转头就要杀我灭口?!”
周明喘着粗气,他死死地盯着钱南征。
“把东西,交出来。”
“然后,去死。”
“交你妈!”
巨大的背叛感和求生的欲望彻底引爆了钱南征。
他转身再次亡命狂奔。
而这一次,他的目标不再是毫无目的地的乱窜,而是已经停工许久的废弃建筑工地!
那里地形复杂,到处都是掩体和……陷阱。
如果注定要死,他也要拉个垫背的!
周明见身份暴露,再无任何掩饰。
速度比之前更快地追了上去。
他现在不仅要拿回证据,更要杀人灭口,否则,他所做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两人一前一后冲进了那片废弃工地。
钱南征咬着牙,一口气冲上了那栋大楼的二层。
他被逼到了一个角落,身后是黑洞洞的,没有安装窗户的窗口,下面就是十几米高的地面。
无路可逃了。
周明一步步地逼近。
“跑啊,怎么不跑了?”他嘲弄地说道,“你不是很能跑吗?外卖小哥。”
钱南征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一手捂着背后不断渗血的伤口,一手在地上胡乱地摸索着,希望能找到什么可以反击的东西。
“周明,你杀了我,你也跑不掉!”
钱南征试图做最后的努力,“张家只是在利用你!事成之后,他们第一个要灭口的就是你!”
“那又如何?”
周明笑得更加疯狂,“只要能亲手把你这个知道太多秘密的家伙干掉,一切都值了!我妹妹的仇,必须完美!不能有任何瑕疵!”
原来如此。
他不是被张家逼来的,他是主动要来杀自己的!
钱南征的心彻底沉了下去。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
眼见自己小命不保,一股源自骨子里的狠劲被彻底激发了出来。
“我操你妈的完美复仇!”
钱南征咆哮一声,抓起手边一把碎石和沙土,猛地扬向周明的脸!
同时,他抄起一根半米长的螺纹钢筋,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周明当头砸去!
周明被沙土迷了眼,下意识地抬手格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钱南征的脚下突然被一根横在地上的电缆狠狠地绊了一下!
“啊!”
他惊叫一声,整个人失去了平衡,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狼狈地在满是杂物的地面上翻滚了半圈。
也正是这一下意外的摔倒,救了他的命,也决定了周明的命运。
钱南征在翻滚中,身体重重地撞在了一个靠墙放置的、锈迹斑斑的铁制手摇卷扬机上。
他的手臂胡乱挥舞,恰好拨动了卷扬机那松动的制动扳手。
“嘎吱——!!”
卷扬机上缠绕的钢缆瞬间失去了束缚,开始飞速地转动!
而在钢缆的另一头,高悬在三楼天花板预留空洞处的一个巨大的、装满了建筑垃圾的铁制滑轮吊斗,失去了唯一的支撑!
“什么声音?”周明刚刚揉开眼睛,就听到头顶传来一阵异响。
他疑惑地抬起头。
下一秒,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只见那个如同小型汽车般大小的铁制吊斗,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声,夹杂着碎石和钢筋,如同一颗黑色的陨石,从天而降!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慢了。
“不——”
周明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被恐惧挤压变形的嘶吼。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二楼的地面都为之剧烈地一震!
吊斗重重地砸在了周明刚才站立的位置,坚硬的混凝土楼板被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凹陷,蛛网般的裂缝向四周蔓延。
无数的粉尘和碎屑冲天而起,瞬间笼罩了整个空间。
世界,安静了。
只剩下钱南征自己“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和擂鼓般的心跳声。
他趴在地上,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大脑因为刚才那极度震撼的一幕而彻底宕机。
过了足足一分钟,他才颤抖着,慢慢地从地上撑起身体。
弥漫的烟尘渐渐散去,眼前的景象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那个巨大的铁吊斗,像一座小山般嵌在地面上。而在吊斗的边缘下面,隐约可以看到一只穿着黑色运动鞋的脚,和一截被压得变了形的、不断渗出暗红色液体的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