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会问这个?”冷灵瑶好奇道。
陈煜一脸苦笑,言不由衷道:“大抵是觉得可惜......”
司马睿历史上没活多久,司马绍更是短命,只是现在局势不同,司马睿要是嗝屁了,那皇位就是司马绍的。
那到时候,自己真的就只能往北方逃了。
“今日真是个好日子,朕在北方和石虎作战的时候,时常想着建康,建康的臣民也如朕一般。”
“朕得胜回朝,诸位着实给了朕一个大大的惊喜!”
此话一出,现场的气氛皆是一滞,在场所有人的脸色全都变得古怪起来。
谁人心中都清楚,这件事肯定是逃不了,可到底是何人下手,要刺王杀驾呢?显然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答案。
也许是王家家主王导,王导是丞相,把持朝政多年,司马氏能够在江南站住脚,王家的作用是最大的。
不仅仅如此,王导的弟弟王敦更是手握天下兵马,民间所言王与马共天下,王氏还在司马氏的前面,王家要是想上位,别人是拦不住的。
也有人猜测是谢家,毕竟这朝堂,除了王家也就是谢家实力最大,尤其是这些年陛下一直在扶持谢家,希望用谢家来制衡王家。
当然,也有人猜测是司马绍,毕竟这个太子想当皇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唯独陈煜心中清楚,这事还落不到他们两家的头上,全都是司马清秋这个癫子搞出来的一出好戏,用来敲山震虎!
司马睿冷眼扫视一周,见无人作声,这才缓缓举起酒杯道:“此事是非曲直,朕无心追究,而今外敌环伺,我等当勠力同心,共克时艰。”
“今日是朕凯旋之日,建康才子名士齐聚一堂,又有大儒谢愚继往开来,创立心学,大晋文风空前。”
“朕也想好好见识见识,我大晋学子风采,不如,今日的清谈,朕想换一种方式,吟诗如何?”
听不懂只能听出司马睿想要学子们吟诗,可听得懂的,这话里面就大有深意了。
司马睿自登基以来对建安文学进行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以至于吟诗作赋,都被看做是对曹魏的缅怀,学子们就更加不敢再吟诗作赋了。
可是而今,司马睿刚刚遭遇了一场刺杀,却让学子们在清谈的时候吟诗作赋,本身就不同寻常!
陈煜顿时皱起眉头,这老贼什么意思,又当又立?
打算还政曹魏这不对吧?
但是关键还是在于立场,若所作之诗太好,会不会被说是魏武余孽?若作地不好,又如何出尽风头?
搞不懂司马睿意思的陈煜有些犯难了。
“谢永,你是吏部尚书,为朝廷选贤任能,此题由你来出就再合适不过了。”
谢永连忙起身行礼,“陛下,今日集会,天下蔡俊皆是在此处,有幸见得圣君,微臣可不敢喧宾夺主,还是圣君出题吧。”
如谢永这种老油条,有自己的一套处事规则,拿不准的事情,踢皮球就对了。
司马睿道:“既然如此,朕就出一题。半年之前,朕率兵北上,与石虎酣战半年,最终夺得包括兖州在内的十四城。”
司马睿说完顿了顿,这时候,懂事的大臣们就开始拍马屁了,什么堪比尧舜,什么再世明君,全都冒出来了。
他继续道:“可是石虎那厮贼心不死,朕班师回朝之后,再次率兵进犯,欲夺我河山。”
“此举是对我大晋公然的挑衅,但,有很多人劝朕,这半年已经将大晋攒下的国力耗尽。”
“若是再战,定有存国之危,甚至连太子都劝朕,应当休养生息,以和谈为主。”
“不如,就以此事为题,吟诗作赋吧!”
在场集会之人,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几乎在场的所有人中就没有不激动的,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能够在陛下面前做出一首辞赋,得到一句夸奖,绝对前途无量。
朝中大臣在此,负责选拔官员的中正官也在此,能得陛下一句,至少评个上中!
纵然吟诗作赋很难,可学子们仍旧摩拳擦掌起来。
南渡以来,大晋的日常就是北边打他们自己的,他们好吃好喝的活着,能给钱绝不打仗,能退守绝不进攻。
司马睿此番御驾亲征,说是和石虎对抗,实则也就是充当了个吉祥物的作用。
真正动手的是谁,便是王家的那位王敦。
世家更是不必多说,他们比任何人都不希望动荡,清一色主和派,如此一想,这就是送分题啊!
陛下去看了一下战场,回来又遭到刺杀,无一不在说明,陛下根本就不想打,碍于朝廷的面子,又不能直接说和谈。
所以以“主和”为题,吟诗作赋,错不了!
于是,一个青年率先占了起来,对着众人大声道:“臣有一作,请陛下品鉴。”
在场的年轻人无一例外,全都是大家族的贵族子弟,无论是否有官职,见到皇帝,一般都称为臣。
陈煜也是如此,无论怎么说,他兄长身上都有爵位,而爵位是世袭的,他也同样可以如此自称。
“这是徐家的公子,倒是不错,才思敏捷。”司马睿笑道,“那就念出来,品鉴品鉴。”
那青年轻轻咳嗽一声,随即吟诵道:“烽烟散尽玉帛新,谈笑樽前罢征尘。剑戟熔为犁锄日,干戈化作春风晨。”
“唇齿相依山河固,兄弟同心利断金。莫道和谈非良策,明月长照不夜城。”
这首诗就作地很讨巧,在众人看来算是点透了司马睿的言外之意,直接点出和谈之要务。
确实符合大晋此刻的需要,休养生息,再图北上。
可司马睿不说话,谁也不敢下结论。
司马睿点了点头,缓缓道:“不错,有想法,且朗朗上口,看清楚其中之利弊,着实不错!”
直到这时,众人才纷纷拍手欢呼起来,称赞此人。
第一个作诗风险和机遇并存,可以说同样大,如此一切题,后面的人就清楚这作诗到底要往哪个方向做了。
在此人落座之后,又有一人站起身来,“臣谢皓有一作,请陛下品鉴。”
一听是谢家人,在场众人顿时来了兴致,司马睿也看向身旁的谢永:“这位是......”
“回陛下,家中老五,调皮的紧,望陛下海涵。”谢永拱了拱手。
司马睿来了兴致,“谢家家学渊源,朕今日倒是能见识一番,来吧。”
谢皓走上前,开口道:“玉帛代征铎,樽俎罢边尘。止戈铭史策,春风度玉门。”
此诗一出,谢永脸上便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比起之前那位讨巧之作,谢皓这一首,可谓是引经据典,底蕴十足。
司马睿满意地点头:“倒是有几分乐府韵味,谢家实至名归啊!”
气氛顿时热闹起来,无数的世家公子都纷纷开口,在司马睿面前吟诗作赋,唯独陈煜冷静的像是一个旁观者,好似这一切与他无关。
司马睿听了不少,但心中还是觉得有些遗憾,他不禁看向下方。
就在此时,一个沉稳的声音忽然响起,“臣以为,今日之所作,狗屁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