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象征毁灭的能量体，那努克的意念化身，依旧凝固在半空。
它不再狂暴，不再愤怒，只是静止，像一座宣告着自身悖论的纪念碑。
毁灭，被“无”所毁灭。
这无声的一幕，比任何惊天动地的爆炸都更具冲击力。它击溃的不是某个人的身体，而是所有人认知中最底层的逻辑。
神，在这里，会“死机”。
“不可能……”
一声极低的、混合着技术性否定的喃喃，打破了这片死寂。银狼的指尖在虚空中划过，幽蓝色的数据流如瀑布般倾泻而出，在她面前构筑起数十个操作界面。
“任何存在都有其底层构架，任何空间都有其数据协议。只要是存在的东西，就不可能无法解析！”
她的手指化作残影，无数代码与指令被编织成最锋利的矛，刺向这片纯白空间的“墙壁”。她试图定位坐标，解析空间法则，寻找哪怕一丝一毫的漏洞。
这是银狼的自信，是她作为宇宙顶级黑客的骄傲。
然而，那些足以瘫痪一颗星球主脑的数据流，在涌入纯白虚空的瞬间，便如雪花落入熔岩，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有回馈。
没有报错。
没有被吸收，也没有被格挡。
就是纯粹的、彻底的“不存在”。
“反馈呢？为什么没有反馈？”银狼的动作一顿，一种前所未有的烦躁感涌上心头。这比遇到最强的防火墙还要让她难受。防火墙意味着对抗，而这里，只有虚无。
她不信邪，加大了输出功率，试图用最原始的暴力数据洪流，强行让这个空间产生一次“过载”。
这一次，有了反应。
她面前的主屏幕上，不再是毫无动静，而是猛地弹出一行刺眼的、她从未见过的红色警告。
【警告：目标无法计算。】
【正在重新定义解析协议……失败。】
【检索宇宙全维度数据库……】
【检索结果：目标不存在于任何已知及未知维度。】
银狼的手指僵住了。
什么叫……不存在于任何维度？
“啪！”
一声轻微的爆响，她手腕上的多功能终端冒出了一缕青烟，所有的全息屏幕在一瞬间剧烈闪烁，随后化作满屏的乱码，最终归于一片漆黑。
她赖以成名的技术，她横行宇宙的资本，在这里，连一个像样的对手都算不上，就被判定为“无效”。
“啧。”银狼不甘地砸了一下那报废的终端。
“狼崽，够了。”卡芙卡的手轻轻按在她的肩膀上，阻止了她还想继续的尝试。
卡芙卡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取而代待的是一种极度专注的审慎。她看着高居王座之上的那个身影，第一次，她无比清晰地感觉到，事情已经彻底脱离了艾利欧“剧本”的掌控。
就在这时，苏牧从王座上起身。
他只是一个简单的站立动作，却让下方所有人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紧接着，一个声音在每个人的脑海中直接响起。它不通过空气，不振动耳膜，而是像一段被强行写入的记忆，清晰而绝对。
“欢迎来到，我的次元问答直播间。”
直播间？
三月七和开拓者面面相觑，这个词汇对他们而言过于新潮和……日常，与眼下这种神魔齐聚的诡异场景格格不入。
但下一句话，便将所有人的荒诞感彻底击碎。
“在这里，我就是一切的主宰。”
声音平静，却蕴含着不容辩驳的权重。这并非宣告，而是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你们过往的身份、力量、立场，于此地，皆无意义。”
“你们的任务很简单。”苏牧的意念之声顿了顿，确保每一个存在都接收到了他的信息。
“观看一段影像，然后，回答问题。”
“答对者，有奖。奖励可以是你们梦寐以求的任何东西，力量，财富，知识，乃至……让逝者归来。”
“复活”二字，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人群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刃那死寂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姬子的呼吸微微一滞。
“答错者……”
那声音的语调没有变化，但每个人都从中感觉到了一种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
“……有罚。”
惩罚是什么，他没有说。但正因这留白，才赋予了恐惧无限的想象空间。
这番话彻底击碎了某些人最后的幻想。
这不是幻境，不是某种高维存在的恶作剧。这是一个拥有绝对规则的“游戏场”，而他们，无论凡人还是神明，都只是被迫入局的棋子。
“呵，用愿望来当诱饵，用未知来当恐吓……真是场盛大的赌局。”砂金低声笑着，只是那笑声里，第一次没了往日的从容。他习惯了自己当庄家，却不习惯成为别人赌桌上的筹码。
“将军，我们……”彦卿握住了剑柄，紧张地看向景元。
景元只是缓缓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制定了规则，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反抗，而是先弄清楚……这规则的边界在哪里。”
然而，总有存在，其本身就是规则的化身，无法容忍另一种规则凌驾于自身之上。
那缕如磐石般沉默的意识，存护星神克里珀的意念化身，终于有了动作。
没有能量波动，没有法则显现。
那团琥珀色的光晕只是尝试着，在自己的周围，构筑一道最基础的“存护”屏障。这并非攻击，也不是挑衅，而是一种本能，是“筑城者”对自己存在的定义。
它要筑墙。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存护”的概念，在这里无法被调动。构成宇宙基石的法则，在这里是一张无法使用的废卡。
如果说，那努克化身的湮灭，是展示了此地对“破坏”的绝对否定。
那么此刻，克里珀化身的失败，则展示了此地对“创造”的绝对垄断。
不能破坏，亦不能创造。
在这里，唯一的规则，就是制定规则的那个人。
Herta空间站的众人聚集处，黑塔的人偶发出一阵机械的转动声，她那双人造的眼瞳闪烁着解析的光芒。
“有趣，太有趣了。一个同时否定了毁灭与存护的领域……这已经不是物理或能量层面的问题了。这是一种‘权限’的绝对压制。我们的宇宙，就像一个程序，而他……是系统管理员。”
黑塔的评价，让周围的艾丝妲和阿兰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卡芙卡那消失的微笑，此刻又重新回到了脸上，只是这笑容里，多了一丝危险而兴奋的意味。
剧本被撕碎了，这固然可怕。
但这也意味着，一个连艾利欧都无法预测的、全新的可能性，诞生了。
“好了，看来各位已经基本理解现状了。”
苏牧的声音再次在众人脑海中响起，打断了所有的思绪。
“那么，作为开场，就先从一个轻松点的问题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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