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屏幕上，刺眼的投票页面和下方汹涌的恶评，像冰冷的刀子，一下下扎在曹爽的视网膜上。
几十票。
几百票。
上千票。
巨大的鸿沟，赤裸裸地展示着名气与人气的碾压。
那些骂他“关系户”、“土包子”、“滚出去”的字眼，像毒蛇一样钻进他的耳朵。
曹爽面无表情地坐在电脑前，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
一股混合着愤怒、不甘和巨大屈辱的火焰，在他胸腔里无声地灼烧！
虽然早有准备，可真当他看到网民的反应，还是觉得心里难受。
呵呵，好一个“公平、公开、公正”的网络投票！
这分明就是一场精心设计好的羞辱！
用他曹爽这个“垫脚石”，去衬托那两位港台明星的众望所归！
要不是他早有准备，此时只能默默忍受被人这么百般羞辱。
好在，这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甚至，现在的舆论在他看来太过平淡和波澜不惊。
让风暴来的更猛烈一些吧！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疯狂地震动起来。
他拿起手机一看，屏幕上跳动着杨蜜的名字。
曹爽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接通电话，“蜜蜜？”
电话那头传来杨蜜急切的声音，像连珠炮一样：“曹爽！你看到那个破投票没？！气死我了！那两个香江佬太他妈不是东西了！还有那些评论！都是些什么玩意儿！眼瞎了吗？！你明明……”
“我看到了。”曹爽打断她，声音异常平静。
杨蜜那边顿了一下，似乎被曹爽这反常的平静噎住了。
随即，她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点小心翼翼和试探：“你……你没事吧？别理那些沙雕网友！他们懂个屁！”
“我没事。”曹爽重复道。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杨蜜的斗志瞬间被点燃，声音又扬了起来，“他们能利用名气，咱们也能拉票！”
“拉票？”曹爽一愣。
“对！我在班级群里给你拉票！”杨蜜语速飞快，带着一种豁出去的语气，“曹师哥，你在我们班里人气可不低，要是大家知道你被欺负了，肯定愿意帮你投票的！”
“啊，这……”曹爽有些茫然，让杨蜜在班级群里替他拉票，这真不在他的计划里。
“行了，先不说了！”杨蜜急道，“我得赶快发消息，再晚差距就更大了！”
说完，她“啪”地挂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曹爽握着手机，久久没有放下。
这小妮子……他微微勾起嘴角。
……
北电表演系05级的QQ群里，平时多是分享课堂笔记、吐槽食堂饭菜、约着去排练厅的日常。
可今天，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话题炸开了锅。
【小狐狸（杨蜜）】：@全体成员紧急呼叫！江湖救急！都去央视官网电影频道那个《陆小凤传奇》投票页面！给04级的师哥曹爽投一票！每天都能投！链接我甩下面了！[投票链接]
消息一出，群里先是安静了几秒，随即各种问号冒了出来。
【戏文小王子】：曹爽？咱班那个戏疯子？他试镜陆小凤了？卧槽！真的假的？
【灯光师扛把子】：陆小凤？！古龙那个？曹爽行啊！闷声干大事！
【道具组小透明】：投票？投他干啥？对手是谁啊？
【小狐狸（杨蜜）】：对手是TVB的张志林和演古装出名的张志尧！现在曹爽票数垫底，被网上那群人骂惨了！说他关系户！土包子！不配！气死我了！都是咱们同学，必须支持一波！不能让人看扁了！
杨蜜的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带着一股替天行道的豪气。
【袁珊珊（珊珊来迟）】：“……蜜蜜，你冷静点，投票链接我刚看了。[擦汗表情]我知道曹爽是咱们的师兄，但……那可是陆小凤啊！张志林和张志尧什么咖位？粉丝基础多大？曹师哥才演过两个小配角，知名度几乎为零。
网络投票拼的就是人气，这差距……不是咱们同学投几票就能追上的。而且……香江导演，知道的都知道，听说不喜欢用咱们内地演员。我觉得……曹师哥这次机会不大，硬去争，反而容易招黑。”
这段话像一盆冷水，精准地泼在了杨蜜刚刚燃起的斗志上。
刚才还很热闹的同学群瞬间安静了不少，几个跃跃欲试表示支持的同学也沉默了。
袁珊珊的话虽然不中听，但确实点出了残酷的现实。
杨蜜看着屏幕上袁珊珊的头像和那段理性分析，不知怎地，一股邪火“噌”地就窜了上来！
脸颊气得发烫，当即噼里啪啦打起字来。
【小狐狸（杨蜜）】：@珊珊来迟，“袁珊珊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机会不大？什么叫招黑？！曹师哥怎么了？他演技不好吗？他扮相不帅吗？他试镜的表现，导演都说好！武宏武导演和央视的制片人都认可他！凭什么就因为他没名气就要被踩？！网上那些人懂个屁！他们看过曹爽演戏吗？！就知道跟风骂！我们作为校友，不支持他，难道跟着外人一起踩他？！你还有没有点集体荣誉感了？！”
杨蜜火力全开，手指在键盘上几乎要敲出火花！
她引经据典，从曹爽在学校的表现，再痛斥网络暴力和偏见，最后上升到“北电学子荣辱与共”的高度！
群里被她这番连珠炮似的输出震得鸦雀无声。
远在千里之外的袁珊珊也红温了，开始不留情面的怼杨蜜这个好室友。
【珊珊来迟（袁珊珊）】：“……我没说曹师哥不好。我只是分析客观事实。投票拼的是大众认知度，不是我们觉得他好不好。你这样号召大家去投，杯水车薪不说，万一最后结果很难看，对曹师哥打击更大。我是为他考虑……”
【小狐狸（杨蜜）】：“为他考虑？我看你就是怕事！就是觉得曹师哥比不过港台明星！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袁珊珊，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袁姗姗急了，再让杨蜜说下去，她在学校里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珊珊来迟（袁珊珊）】：“杨蜜！你别血口喷人！我怎么就成那种人了？我只是实话实说！投票结果摆在那里！你让大家去看！曹师哥几十票，人家上千票！这差距是事实！你跟我吵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去把票数追平啊！”
两人在群里针锋相对，火药味浓得隔着屏幕都能闻到。
其他同学噤若寒蝉，没人敢插话。
【小狐狸（杨蜜）】：“好！事实是吧？等着！我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事实！@珊珊来迟走着瞧！曹师哥要是演不了陆小凤，我杨蜜名字倒过来写！”
撂下这句狠话，杨蜜直接退出了QQ群聊的界面，胸口还在剧烈起伏。
她自觉赢了这场嘴仗，把袁珊珊怼得哑口无言，可心里却没有半分胜利的喜悦，反而堵得慌。
袁珊珊的话，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
“杯水车薪……”
“差距是事实……”
“对曹师哥打击更大……”
是啊，她再能吵，再能拉拢同学，又能拉到多少票？几十？几百？
这点票数，面对张志林和张志尧那动辄成千上万的粉丝基数，连塞牙缝都不够，只会让曹爽的名字在投票榜上显得更加可怜和讽刺！
一股巨大的挫败感和无力感瞬间淹没了她。
她瘫坐在椅子上，看了眼电脑屏幕上那个刺眼的投票页面，曹爽名字后面那可怜巴巴的几十票，还有评论区那些越来越不堪入目的辱骂……眼眶突然有点发酸。
她是为了什么？
难道真就对曹爽心生好感？亦或者觉得他演技好，不该被埋没？
还是……仅仅是不想看到他被这样欺负？
“蜜蜜？你跟谁吵架呢？脸都气红了？”杨母下班后推门进来，看到女儿紧紧盯着电脑屏幕，眼圈发红的样子，吓了一跳。
杨蜜赶紧揉了揉眼睛，强装镇定：“没……没什么。就是看到朋友票数比不上那些港台明星，不太服气。”
杨母走到女儿身边，看到电脑屏幕上的投票页面，面容惊讶：“咦？这不是你那个同学吗？”
她的眼神变得担忧起来，欲言又止，最后找了个话题：“哎，我看你这个同学的票数不高？要紧吗？”
杨蜜结巴了一下，“可能吧，不过我相信他能赢！”
“蜜蜜，你们……很熟吗？”
“我不是说了嘛，只是同学，他还是我学长呢！”
“真的只是同学？”杨母明显不信，“以前我怎么没见你对哪个男同学那么上心？”
“哎呀！烦死了！妈，你别瞎猜了行不行！”杨蜜恼羞成怒，将母亲推出卧室。
“啪！”
关上门后，她抓起桌上的水杯猛灌了一口，试图压下脸上的燥热和心头的烦乱。
半晌，杨蜜对着电脑屏幕发起呆来。
母亲的担忧，她知道。
可她和曹爽……有什么吗？
除了邻居，除了那几次帮忙，除了……那次意外，好像真的没什么。
可为什么，看到他被骂，被轻视，票数那么可怜，她会这么生气？这么不甘心？甚至不惜在同学群里跟人撕破脸？
罕见的，杨蜜因为一个男生心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