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镜的剧本片段是自己的熟悉剧情，对曹爽来说总是一件好事。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刚才那份沉稳瞬间被一种潇洒的浪子气质所取代。他身体向前微微倾身，距离陡然拉近，那双深邃的、仿佛带着漩涡的眼睛，牢牢锁住了对面。
明明对面空无一人，但邓延成等人却仿佛觉得对面应该站着上官丹凤一般。
没有一句台词，只有眼神和肢体动作的极致变化！
从沉稳到深情，从飒然到心动，从松弛到紧绷，一气呵成！尤其是那双眼睛，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众人却仿佛从中读到了很多东西。
整个试镜室鸦雀无声。
邓延成忘记了挑剔，表情也不再是不屑。他身体前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场中的曹爽。袁英铭更是微微张着嘴，完全被这无声却充满张力的表演所吸引。
两外两人，武宏武如释重负，央视的制片人赵世钟露出了有趣的神情。
曹爽缓缓站起身，将那个“不存在的人”轻柔地拦进怀里，脸上的深情慢慢沉淀为一种柔和的爱意。
没有夸张的肢体语言，没有声嘶力竭的呐喊。曹爽的表演，完全沉浸在一种松弛而强大的气场里。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甚至一个眼神的流转，都精准地传递着陆小凤那份独特的、混合着智慧、玩世、正义和致命吸引力的神髓！
整个表演过程，会议厅里鸦雀无声。连旁边等待的其他演员都看呆了。
“Cut！”邓延成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急促，“可以了！试镜结束！”
听到这一声后，曹爽收敛气场，微微躬身：“我的试镜结束，谢谢各位老师。”
“好！”武宏武导演第一个拍案叫好，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和兴奋，“形神兼备！太像了！曹爽是吧，你这陆小凤，活脱脱是从书里走出来的！尤其是那眼神！绝了！邓导，袁导，赵制片，我看陆小凤的演员就他了！”
他这番表态，既是真心欣赏，也是履行对金巧巧那边的关照请求。
制片人赵世钟也缓缓点头，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确实出乎意料。扮相好是基础，难得的是这份神韵和气质都抓得极准。松弛自然，又有力量感。眼神戏……非常出色。”
他肯定了曹爽的表现，也不全是李晓冉的人情。也是他真的看好曹爽的表现，认为他有能力在一众香江演员中脱颖而出。
可以说，曹爽的出现，对央视好处多多。
然而，邓延成和袁英铭的脸色却并不好看。
邓延成眉头紧锁，手指在桌面上烦躁地敲击着。
曹爽的表现确实无可挑剔，甚至远超他的预期。其外形和演技带来的冲击力，连他这个阅人无数的老导演都感到心惊。
但这恰恰更坚定了他的想法——不能让这个大陆仔演陆小凤！
他太出色了！
出色到会威胁到香江演员的地位，这让他这种掌控欲超强的导演感到不喜！
而且，用一个大二学生挑大梁？
风险太大了！
万一他后续表现不稳定呢？
万一观众不买账呢？
袁英铭扶了扶眼镜，语气温和却带着强烈的否定：“不可否认，曹爽的表演确实很有灵气，形似神也似，尤其是眼神，很有特点。”
他先肯定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不过……陆小凤这个角色，承载了太多观众的期待。
我们需要的不只是形似神似，更需要一个能扛起整部戏、有足够观众基础和票房号召力的演员。张志林的古装扮相和观众缘有目共睹，张志尧的气质也很契合。
他们经验更丰富，也更稳妥。我认为，从项目的整体风险和市场考虑，选择他们更合适。”
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曹爽再好，也是个没名气、没基础的新人，扛不起主角大旗。
武宏武立刻反驳：“袁导这话我不认同！经验是积累的！谁不是从新人过来的？
曹爽刚才的表现，哪一点比那些所谓的成熟演员差了？甚至更好！观众基础？我们拍的是《陆小凤传奇》，演员的现象气质非常重要！曹爽演得像！演得好！曹爽是目前试镜的演员中，最像陆小凤的那个！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用他？”
赵世钟也沉声开口，带着制片方的考量：“袁导考虑风险是应该的。但曹爽的表现，我和武导都看到了，确实惊艳。
我们电影频道做这个项目，固然要考虑市场，但更重要的，是把经典角色塑造好，呈现给观众一个形神兼备的陆小凤。曹爽，至少在今天的试镜里，做到了这一点。我认为，他的潜力值得投资。”
邓延成脸色铁青。武宏武和赵世钟一唱一和，态度坚决，尤其赵世钟代表了资方央视的态度。他如果强行否决，撕破脸皮，项目可能都要受影响。
他阴沉着脸，和袁英铭交换了一个眼神。袁英铭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好了！”邓延成猛地站起身，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打断了袁英铭和武宏武、赵世钟两人的争论，“吵什么吵！都是为了项目好！”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目光锐利地扫过武宏武和袁英铭，至于赵世钟，那不是他能得罪的。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静静站在表演区、仿佛置身事外却又是一切焦点的曹爽身上。
“曹爽的表现，确实可圈可点。”邓延成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肯定，“但是！”他话锋陡然一转，“陆小凤是这个项目灵魂人物，选择必须慎之又慎！不能光我们几个人说了算！也要听听观众的声音！看看市场的反应！”
他环视全场，一字一句地宣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看似公平实则暗藏玄机的决断：
“这样！我们立刻在电影频道的官方网站和合作媒体上，发起一个‘你心中的陆小凤’网络投票！把曹爽，还有我们之前看好的张志林、张志尧等几位候选人的资料、照片放上去！让观众来决定！谁票数最高，谁演陆小凤！公平、公开、公正！这样，总没话说了吧？”
网络投票？！
武宏武和赵世钟都愣住了。
这招……太狠了！张志林和张志尧在港台和内地都有相当的粉丝基础，知名度远超曹爽这个纯新人！
曹爽就算演得再好，在观众认知度上也是绝对的劣势！
这所谓的“公平投票”，几乎就是把陆小凤的角色，提前判给了那港台演员！
邓延成看着武宏武和赵世钟难看的脸色，嘴角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笑荣。他看向曹爽，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一丝嘲弄。
“曹爽，你……有意见吗？”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在曹爽身上。
会议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
武宏武和赵世钟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这招太阴险了！
打着“公平公正”的幌子，行排除异己之实！张志林、张志尧的名字，在当下的影视圈，香江那就是响当当的金字招牌，拥有庞大的粉丝基础和路人缘。
曹爽是谁？
除了北电的小圈子，还有谁知道？
在绝对的名气碾压面前，他又能激起几朵浪花？
这投票，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袁英铭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看向曹爽。似乎在说：年轻人，认清现实吧，这就是圈子。
然而，被所有人或同情、或轻蔑、或审视目光聚焦的曹爽，脸上却没有任何预想中的愤怒、沮丧或绝望。
他甚至……笑了。
那笑容很淡，如同初冬湖面掠过的一丝微风，转瞬即逝。
但落在一直紧盯着他的邓延成眼里，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令他极其不舒服的感觉。
仿佛曹爽听到的不是一个扼杀他机会的陷阱，而是一个特别的机会？
“网络投票？”曹爽重复了一遍，声音平静无波，甚至还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符合年轻人该有的单纯和好奇，“让观众来决定谁演陆小凤？”
“没错！”邓延成斩钉截铁，试图用气势压垮对方那不合时宜的平静，“公开透明！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谁更受欢迎，谁更能代表观众心中的陆小凤，一目了然！这样选出来的人，才能服众！”
“哦……”曹爽拖长了尾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微微侧头，目光扫过脸色铁青的武宏武和眉头紧锁的赵世钟，最后又落回邓延成那张写满“你输定了”的脸上。
在邓延成和袁英铭期待着他失态、愤怒甚至哀求的目光中，曹爽的嘴角缓缓向上勾起一个更大的弧度。
那笑容不再是玩味，而是变成了一种清晰无比的、带着强大自信和一丝……戏谑的灿烂笑容！
“好啊！”曹爽的声音陡然拔高，清朗而充满力量，响彻在安静的会议厅里，带着一种近乎宣告般的笃定，“邓导这个主意，真是……太棒了！公平！公开！公正！简直完美！”
他向前一步，目光灼灼，毫不避讳地直视着邓延成骤然收缩的瞳孔，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求！之！不！得！”
“求之不得”四个字，如同四颗钉子，狠狠砸进邓延成的耳朵里，砸得他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
一股莫名的不安和荒谬感猛地攫住了他！
这小子……是气疯了？
还是……他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倚仗？
武宏武和赵世钟也懵了，愕然地看着曹爽。这孩子……受刺激太大了吧？
只有曹爽自己心里清楚，此刻他心中翻涌的不是愤怒，而是巨大的狂喜和一种掌控全局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