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冢核心，九曜镇魔锁金光大盛，宛如烈阳当空。方才还张牙舞爪的魔剑“弑神”，此刻像个被长老训斥的顽劣弟子，彻底没了脾气，沉寂在封印之中。
苏白收回手，体内仙魔二气翻腾如潮，差点让他站立不稳。模拟仙门正气加固封印，这操作对他的身体来说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便是经脉寸断。
但他顾不上这些。
他做出了一个足以让魔界祖宗棺材板压不住的决定。
魔尊的任务是夺取“弑神”，他却反手把魔剑封得更死。这就好比老板让你去偷对家的机密，你不仅没偷，还给对家修了防火墙，顺便捐了一笔安保费。
纯纯的叛逆行为。
苏白这么做，不是因为他突然被仙门正气感化，而是为了试探。
试探那个正用亮晶晶目光盯着他的林小鹿。
“哇！师兄好厉害！”林小鹿拍着小手，笑得像个刚偷吃到糖的孩子，“这把黑不溜秋的坏剑不动了，师兄你是把它哄睡着了吗？”
苏白看着她那张天真无邪的包子脸，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冷笑。
哄睡着？我这是在拿命赌啊，小祖宗！
如果他的猜测属实——林小鹿就是玄月仙尊——那他刚才的行为，无异于在太岁头上动土，在师傅眼皮底下玩火。
但他必须知道真相，哪怕这真相会让他粉身碎骨。
“此地不宜久留，走。”苏白压下翻涌的气血，拉起林小鹿的手腕，大步流星往外走。
她的手温软如玉，和那股浩瀚如星海的灵力完全搭不上边，仿佛刚才救他于幻境的，不是这个娇小少女，而是某个深不可测的存在。
林小鹿乖巧地跟着，边走边回头，对着魔剑挥手：“坏剑剑，拜拜啦！”
苏白嘴角抽了抽。这天真的语气，配上她方才那恐怖的灵力，简直像在演一出荒诞戏。
剑冢内的剑意似乎因“弑神”的沉寂而平复许多，又或许，是林小鹿这个“移动外挂”在场，那些剑意根本不敢造次。
剑冢之外
剑冢入口，太上长老盘坐于巨石之上，闭目养神。身前一抹水镜悬浮，映照出剑冢核心发生的一切——从魔剑暴动，到苏白深陷幻境，再到那股神秘灵力横空出世，最后苏白果断加固封印。
全过程，他尽收眼底。
当看到苏白非但未被魔剑诱惑，反而将自身力量注入封印，太上长老那张古井无波的脸，难得露出一丝动容。
“好一个心性坚定的少年。”他低声自语，声音中带着几分赞叹。
剑冢，机缘与凶险并存。“弑神”虽是魔剑，其力量却足以让任何修士心动。历代弟子，面对此等诱惑能守住本心的，百中无一。
而苏白，在魔念侵蚀识海后，竟能迅速清醒，反手加固封印，这份道心，堪称万年难遇。
至于那小丫头身上那股强得离谱的灵力……太上长老眉头微皱，旋即舒展开来。虚无峰那位峰主行事向来高深莫测，这或许是她对弟子的某种试炼或庇护。
他不去深究。
他只知道，太玄仙宗，出了个真正的“道心种子”。
苏白和林小鹿刚踏出剑冢裂缝，便见太上长老站在前方。苏白心头一紧，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林小鹿却欢快地跑过去，甜甜喊道：“白胡子爷爷，我们出来啦！您睡醒啦？”
太上长老瞥了她一眼，表情复杂，却很快恢复平静。他的目光落在苏白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苏白。”他开口，声音苍老却如洪钟。
苏白连忙行礼：“弟子在。”
“你在剑冢的表现，老夫尽收眼底。”太上长老捋了捋长须，“面对上古魔剑的诱惑，你能守住本心，甚至加固封印，实属不易。”
苏白听着这番夸奖，内心疯狂吐槽：守本心？我那是吓得魂飞魄散好吗！我怕被我家小师妹（或者师傅）当场拍死啊！
“你心性之坚，远超同辈。假以时日，必成宗门栋梁。”太上长老越看苏白越顺眼，从怀中掏出一枚古朴玉简，递了过去，“这是老夫早年对剑道的些许感悟，拿去吧。”
苏白愣住，双手接过玉简，脑子一片空白。
太上长老的剑道感悟？放眼宗门，多少天骄挤破头都求不来的机缘！
他一个魔界卧底，只因“反向操作”，居然又混到一份大礼？
这世界未免太魔幻了。
【叮！恭喜宿主！成功抵御魔剑诱惑，维护仙门安定！卧底行为持续跑偏！】
脑海中，系统提示姗姗来迟。
【奖励：修为 200，解锁技能‘剑心通明’（初级）。】
苏白感到体内灵力暴涨，对剑道的领悟也清晰了几分。他看着手中玉简，又想想系统奖励，内心五味杂陈。
谢谢你们啊。我一个魔界卧底，现在都快成剑道天才了，这算工伤吗？
虚无峰顶
告别太上长老，苏白与林小鹿返回虚无峰。一路上，林小鹿叽叽喳喳，聊着剑冢里哪把剑好看，哪块石头像个乌龟。苏白心不在焉地应付，神经却绷得像满弓之弦。
他越看林小鹿，越觉得她与玄月仙尊的影子重合。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那种藏在天真下的掌控感，简直如出一辙。
回到虚无峰，林小鹿打了个哈欠，说自己困了，蹦蹦跳跳跑回住处。
苏白站在原地，盯着她消失的方向，眼神沉重。
跑这么快，是急着去换马甲？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思绪，迈向峰顶大殿。
无论真相如何，他必须面对。
虚无峰顶，云雾缭绕，清冷如仙境。大殿内，檀香袅袅，玄月仙尊侧坐于古琴旁，一袭月白长袍，青丝垂落，宛若画中仙。
她正用一块洁白丝绸，细细擦拭琴弦，动作轻柔专注，仿佛琴弦是世间至宝。那画面美得令人屏息，却又冷得让人不敢靠近。
苏白走进大殿，恭敬行礼：“弟子苏白，拜见师尊。剑冢之行已结束。”
玄月仙尊未抬头，手中的动作也未停。大殿内安静得可怕，只有丝绸与琴弦的摩擦声，细微却刺耳。
苏白低着头，心跳如鼓。
他不知师傅会如何评价他在剑冢的行为。是赞赏他的“忠诚”，还是因他接触魔剑而兴师问罪？
如果她真是林小鹿，那她亲眼见证了一切，此刻又在想什么？
沉默如山，压得苏白几乎喘不过气。
终于，玄月仙尊擦完最后一根琴弦，将丝绸搁在一旁。她缓缓抬头，那双清冷如玄冰的眸子看向苏白。
苏白感觉自己被一头远古巨兽锁定，汗毛倒竖，身体本能进入戒备状态。他准备好了一套说辞，随时解释自己如何力抗魔剑，如何捍卫仙门。
然而，玄月仙尊开口，却说了一句让他魂飞魄散的话。
她语气平淡，仿佛在闲聊天气：“剑冢里，好玩吗？”
好玩吗？
这三个字如惊雷炸响，苏白猛地抬头，对上她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她没问他参悟了什么剑道，也没问他是否受伤。
她问，好玩吗？
这语气，分明是将他在剑冢的生死挣扎，当成了一场游戏，一出她导演的戏。
而她，是唯一的观众。
苏白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那个荒诞的猜测，在此刻几乎化作现实。
林小鹿在剑冢如履平地，林小鹿用恐怖灵力救他于幻境，林小鹿目睹他加固封印的全程。
如果她就是玄月仙尊，一切都说得通了。
为什么他总在阴差阳错间立功，为什么他的卧底计划屡屡受挫，为什么他总觉得被无形的线牵着走。
因为，真正的玩家，是他的师傅。
苏白心态彻底崩了。
他以为自己是双面间谍，游走于仙魔之间。结果，他只是个舞台上的小丑。
而玄月仙尊，才是那个操控全局的高手。
他看着她那张绝美却冷漠的脸，一个念头愈发强烈。
不行，他必须验证真相。
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死个明白。
他低下头，掩去眼中的惊涛骇浪，声音微颤却强装平静：“回师尊，剑冢……很有趣。”
玄月仙尊没再说话，只是轻轻拨动琴弦。
“铮——”
琴音清越，回荡大殿，带着一丝冰冷的杀伐之意。
苏白知道，一场更危险的游戏，已经拉开帷幕。
他目光一转，投向虚无峰后山的禁地。
他要设一个局，一个能逼出真相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