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夜宸准备俯身,开始处理这头堪称极品战利品的丰饶玄鹿,亲身实践那源于美食细胞的本能——“食义”的时候。
一股阴冷、粘稠、充满了纯粹恶意的杀气,如同无形的墨汁滴入清水,毫无征兆地污染了整个迴星港的空气。
港口海风中那咸湿的气息,瞬间被一种腐朽的药渣与陈旧血腥混合的恶臭所取代。
远处的灯塔光芒,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扼住,光线变得黯淡而扭曲。
这股杀气,与之前魔阴身士卒那种源于失智的狂暴截然不同。
也与丰饶玄鹿那种来自异星的、非人性的诡异迥然相异。
那是一种混合了贪婪、嫉妒、以及对生命本身极度漠视的,纯粹到极致的“恶”。
像是将世间所有负面的欲望,用最肮脏的炉火熬炼,最终凝聚成的、针对生灵的剧毒。
“什么人?!”
素裳的身体比她的大脑反应更快,她一个箭步挡在夜宸身前,将他完全护在自己的身后。
沉重的巨剑被她横于胸前,摆出了最稳固的防御架势,雪亮的剑身倒映出她前所未有的凝重神情。
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港口远端,一个集装箱投下的、最深邃的阴影角落。
那里的黑暗,比周围的夜色更加浓郁,仿佛一个连接着某个未知深渊的孔洞。
就在那片浓墨般的阴影中,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浮现了出来。
他并非走出,而是像一滴污水,从黑暗中渗透而出,凝聚成形。
他身着一件宽大的黑色长袍,布料陈旧,仿佛吸收了无尽的黑夜,连灯光都无法在其上留下半点痕迹。
脸上,戴着一张诡异的、由某种兽骨打磨而成的惨白面具,面具的嘴角咧开一个夸张而嘲弄的弧度。
他的一只手,干枯得如同鹰爪,正稳稳地托着一个古朴的丹炉。
丹炉通体漆黑,不断地冒着丝丝缕缕的黑气,那黑气并不飘散,而是如同有生命的毒蛇,缠绕着炉身,发出细微的、令人心悸的嘶嘶声。
整个身影,都散发着一股浓烈的不祥气息,仿佛是从九幽地狱的最底层,一步步爬出的索命恶鬼。
看到那个丹炉,以及那个标志性的装扮,素裳瞳孔猛地一缩,一口凉气倒吸入肺,失声惊呼。
“药王秘传!”
这个名字,如同最严酷的寒冬,让她俏丽的脸蛋瞬间血色尽褪,变得无比苍白难看。
那不是一个简单的组织名称。
在仙舟联盟,这四个字代表着禁忌,代表着疯狂,代表着无数血淋淋的惨案。
这是一个信奉“丰饶”力量,盲目追求所谓“不死”的邪恶信徒团体。
他们为了炼制能够延长寿命,甚至妄图实现永生的丹药,犯下了无数滔天罪行。
他们最臭名昭著的手段,就是用活生生的、拥有强大生命力的人作为药材,投入丹炉。
在他们眼中,生命没有贵贱之分,只有“药效”高低之别。
因此,药王秘传,是所有仙舟民不共戴天的公敌。
那名【药王秘传】的使徒,对于素裳的惊呼与敌意,完全视若无睹。
仿佛这个手持巨剑的云骑军女战士,不过是路边的一块石头,一只蝼蚁,根本不值得他投入半点关注。
他那双隐藏在惨白骨质面具之后的、闪烁着狂热与贪婪幽光的目光,已经死死地锁定在了素裳身后的夜宸身上。
那道目光,黏稠得仿佛要化为实质,带着露骨的评估与占有欲,一寸寸地扫过夜宸的身体。
他伸出一根干枯得只剩下皮包骨的手指,指甲又长又黄,带着不洁的污垢。
他遥遥地指着夜宸,面具下的喉咙里,发出了如同砂纸摩擦枯骨般沙哑、刺耳的声音。
“桀桀桀桀……”
那笑声干涩而扭曲,充满了令人作呕的喜悦。
“好惊人的生命力!好纯粹的气血!”
他贪婪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带着颤音,仿佛一个饿了千年的饕餮,终于见到了世间最顶级的盛宴。
“简直就像是……行走的人形大药!”
面具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是其下的嘴唇正在贪婪地舔舐,发出了细微的、湿滑的声响。
他看夜宸的眼神,已经不再是看待一个生物,而是在欣赏一件绝无仅有的、足以让他实现毕生夙愿的稀世珍宝。
“你的血肉,你的骨骼,你的灵魂,是我至今为止见过的,最完美的、炼制那传说中‘不死神丹’的绝佳‘药引’!”
他的语气陡然变得狂热而庄重,仿佛在宣告一个神圣的仪式。
“奉上你的躯体,放弃你那无谓的抵抗,与我一同熔炼,见证真正的不朽吧!”
话音未落,他托着丹炉的手猛地一震!
一股强大到令人绝望的威压,如同决堤的洪流,从他那看似干瘦的身体中轰然爆发而出!
轰——!
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了整个港口!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挤压着两人的身体。
地面上的尘埃与碎石,被这股力量压得死死贴在地面,甚至微微向下凹陷。
远处的集装箱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嘎吱”悲鸣。
这股压力,远比之前遇到的所有敌人都要强大。
魔阴身士卒的狂暴在它面前,如同孩童的怒火。
丰饶玄鹿的诡异在它面前,也显得单薄无力。
这是一种纯粹的、碾压性的力量。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甚至敢于向巨兽挥剑的素裳,此刻也感到了一阵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战栗。
那不是单纯的恐惧,而是一种生命阶级被绝对压制时,所产生的本能颤抖。
她握着巨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虎口处被震得发麻,几乎要握不住这柄与她朝夕相伴的武器。
她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个敌人,很强!
是她,乃至她们两人,自踏上罗浮以来,都从未遇到过的,真正意义上的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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