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河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笑着说道:“几位,今天钓的鱼少,没一会儿就卖完了,我看看明天能不能多带过来点,保证大家都能买到。”
听到这话,络腮胡大汉无奈叹了一口气:“行吧!行吧!瞎高兴一场,不过可说好了,明天可得给我们留几条。”
“没问题!”苏长河笑着回了一句。
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江晨不由感慨道:“倒是没想到,这鱼会这么紧俏,按理来说,河里的鱼也不少啊!”
正如苏长河所想的一样,河里的鱼是有不少,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钓到的,特别是现在刚开春,河里水凉,鱼都在深水区不露头。
而且现在生活好点了,大家都想给家里添点荤腥。
鱼这种新鲜东西自然成了香饽饽。
国营菜市场的鱼更是稀罕物,每天就那么两筐,早上刚摆出来就被关系户抢光了。
寻常人家想买都得托人,还都是冻了半宿的,哪比得上来苏长河这刚出水的活物?
“咕咕!”
苏长河走着,肚子突然叫了起来。
从昨天夜里到现在,没有吃一点东西。
他眼下干的又是体力活,就这两步,苏长河感觉饿的不行了。
左右瞅了瞅,苏长河径直来到一家肉夹馍铺子前,白菜粉条的三分钱一个,肉夹馍一毛五一个。
苏长河要了两个素的和三个肉夹馍。
付过钱后,他接过肉夹馍。
和铺子老板说了一声,就朝着远处供销社走去。
拳头大小的菜馍,苏长河三下五除二吃掉了两个,这才舒服一些。
剩下的三个肉夹馍,苏长河用油皮纸包好,外面再套上层手帕,揣进了怀里。
这三个肉的,自然是给林清竹她们娘仨留的。
揣怀里,用体温这么护着,应该不会凉。
很快,就见苏长河出现在供销社门口。
这年头,供销社的地位,相当于后世的大型连锁超市。
天南海北的东西这里都有。
不过,想要买米面粮油、布匹鸡蛋之类的,还得有票。
不然价格会高很多不说,还有可能会被售货员赶出去。
供销社里货架摆得满满当当,各种商品分类整齐,墙上还挂着“发展经济,保障供给”的标语。
售货员穿着统一蓝色工装,在柜台后忙碌着。
虽然现在有了自由市场,但供销社里的东西更齐全。
苏长河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里面除了有今天卖鱼挣的钱。
“同志,给我来十斤大米,要一等米,还有十斤面粉。”
这些是主食,家里的米缸快见底了,两个小丫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吃细粮。
售货员是个戴眼镜的姑娘,看着放在桌子上的钱,突然问了一句:“没票吗?”
苏长河脸上闪过些许苦涩,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
售货员点点头,跟着报价道:“一等米十斤两块,十斤面一块五,你看看还要什么?”
苏长河想了想,接着说道:“两斤菜籽油,两尺花布,要带那种小碎花的。”
苏长河买布主要是想给两个小丫头做两件新衣服。
他都不记得上次给小丫头做新衣服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他一样样地买,柜台前很快堆起小山酱油、醋、盐是做饭必备。
两包红糖能给孩子们冲水喝,也能蒸窝窝头时放两勺。
甚至给孩子们买的铅笔和练习本,萌萌也该上学学识字了。
旁边排队的人看得连连咋舌,有人忍不住问:“同志,你这是要办喜事啊?买这么多东西。”
苏长河笑了笑:“家里添了口人,多备点货。”
买完生活用品,他又转到农具区。
“给我来两捆尼龙线,要最粗的那种。”
用藤条编网,虽结实但太沉,尼龙线轻便,在水里阻力小,编出来的网更耐用。
“再来十个铁制的网坠,还有五根新鱼钩,要带刺的。”
这些都是捕鱼的东西,有了这些工具以后也能多捞点鱼,日子才能更稳当。
从供销社出来,苏长河卖鱼挣的十来块钱就只剩下了几毛。
突然,苏长河就看到了摆着糖果的摊位。
摊上摆着一瓶瓶的玻璃罐。
里面装着花花绿绿包装的水果糖。
还有裹着芝麻的酥糖。
这些都是孩子眼馋的稀罕物。
他指着最大的玻璃罐:“老板,称一斤水果糖,再要一斤酥糖。”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静了静。
这年月,谁家舍得一下子买这么多糖?
“好嘞!”
杂货摊老板眼睛都亮了,麻利地用牛皮纸包糖。
称糖时秤杆翘得老高,眼睛却不住地往苏长河的板车上瞟。
那上面的大米袋子、豆油桶,虽然都是一些家里用品,可谁家会一下买这么多啊!
他干了十年杂货铺,就没见过这么“阔气”的穷买主。
苏长河接过糖包,刚要掏钱,隔壁包子铺的老板也凑了过来。
他手里还拿着刚刚捏好的包子,围裙上沾着面粉,指着板车问道:“兄弟,你这是……发财了?买这么多好东西!”
周围人跟着附和,七嘴八舌地问他是不是赚了大钱。
苏长河笑了笑,含糊地应着:“运气好,捞着点东西换钱,给家里添点东西。”
说完话,苏长河付了钱,连忙拉着板车就走。
板车轱辘刚转过街角,苏长河恰好看到肉联厂的猪肉摊在收摊。
摊子上铺着报纸,报纸上放着的猪肉,还剩下好多没卖完。
掀开瞅瞅,全是红彤彤的瘦肉,半丝肥的都没有。
苏长河眉头一皱:“老板,你这肉怎么卖的?”
摊主停下手头的活,抬头没好气的道:“有肉票,肥的九毛一斤,瘦的七毛三。”
“没肉票,肥的一块一毛五,瘦的九毛八。”
苏长河没理会摊主语气的不耐烦。
仔细算着他手里的钱,脸上多了几分无奈,笑着说道:“老板,给我来五毛钱肥肉。”
“好嘞!”卖猪肉的摊主手起刀落,下手快准狠。
称好五毛钱的肥膘,转手递给了苏长河。
苏长河付了钱,小心翼翼地放进板车最上层。
现在苏长河又变成一个穷光蛋了。
在镇子上走了片刻,苏长河抬起头看了看天边呈现出的一抹昏暗。
喃喃自语了一句:“清竹也快下班了吧!”
刚想到这里,就见苏长河推着板车到了纺织厂门口。
他刚到纺织厂门口,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纺织厂门口的电灯泛着光芒。
苏长河把板车停下,看着门卫大爷递过去一支烟:“大爷,抽根烟。”
门卫大爷接过去在耳朵上蹭了蹭,眯眼仔细瞅了瞅:“哟,红塔山啊,你倒舍得!”
苏长河嘿嘿笑了两声,划亮火柴给他点上,自己也叼了一根。
可烟刚抽到一半,心里头猛地咯噔一下。
买这包烟的钱,他还是从林清竹手里抢过来的。
林清竹藏在枕头下的布包里,裹着五块钱。
说是给萌萌攒的学费,被他翻出来,吵了一架硬抢去买了这烟。
烟在嘴里突然就没了滋味,只剩下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