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桦拉住沈疏柔的手，那柔若无骨的触感，万年来未曾变过。
“走吧。”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属于他的温柔。
他拉着她走出庭院，门外那棵梅树虬枝盘错，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霜，却依旧在枝头绽放出点点殷红。
这是她最爱的梅树，已在此处生长了百年。
江桦走上前，伸手折下一朵开得最盛的梅花。
他转身，轻轻将那朵红梅簪在了沈疏柔的发间。
乌黑的青丝与艳丽的红梅相映，衬得她本就白皙的脸颊愈发娇嫩。
“好看吗？”沈疏柔仰起脸，眼眸中像是有星光在闪烁。
江桦凝视着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顺着山间小径缓缓往下走。
山风拂过，带来林间的清气。
“你明天，是不是就要去青城了？”沈疏柔的声音里带着担忧。
“是。”江桦应道。
“那能赶在婚宴前回来吗？”她停下脚步，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江桦也停了下来，他转过身直视着她的眼睛，语气笃定。
“能，肯定能。”
他抬手，将她被风吹乱的一缕发丝掖到耳后。
“不过是去和那些老家伙谈些事情，耗不了多少时间。”
“他们，还不能拿我怎么样。”
沈疏柔听他这么说，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但不知为何，总觉得心头萦绕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落。
江桦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他握紧了她的手。
“别多想。”
话音落下的瞬间，周遭的景物陡然变幻。
前一刻还是熟悉的山间小路，下一瞬，两人已置身于一处飞流直下的瀑布之前。
震耳欲聋的水声如万马奔腾，溅起的水雾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虹光。
瀑布下的深潭边，竟也孤零零地长着一棵梅树，树下设着石桌石凳，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你。”沈疏柔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在那站着。”江桦松开她的手，指了指瀑布前的那棵梅树。
“别乱动。”
说罢他走到石桌前，挽起袖口提起笔，饱蘸浓墨。
沈疏柔听话地走到梅树下，她看着那个正凝神准备作画的男人，心中那丝不安渐渐被甜蜜所取代。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任凭瀑布的水汽沾湿她的罗裙，任凭山风吹动她的发梢。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瀑布的轰鸣，和他专注的眼神。
江桦的笔在画纸上游走，时而迅疾如风，时而舒缓如云。
他的目光在沈疏柔和画纸之间来回切换，仿佛要将眼前人的每一分神韵都刻入画中，融入骨血。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画卷之上，一个立于梅树下的绝代佳人跃然纸上，眉眼间的娇憨与期待，与真人一般无二。
“好了，过来看看。”江桦放下笔，声音里带着笑意。
沈疏柔立刻提起裙摆，小跑到他身边，探头看向画纸。
画中的她，神情毕肖栩栩如生。
可她却偏要拉住江桦的手臂，轻轻摇晃着，嘴巴微微鼓起。
“你都没有把我头发画好，这里都乱了！”
“阿桦，再画一张好不好？”
江桦看着她撒娇的模样，看着她摇晃着自己手臂的纤纤素手，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笑声温朗，盖过了万丈瀑布的轰鸣。
“同学！同学你醒醒！”
“快！加大灵力输送！他的精神波动太异常了！”
“怎么回事？测试而已，怎么会有人直接昏厥？”
江桦的身子被慢慢摇晃，他缓缓睁开眼，视线由模糊变得清晰。
几张陌生的面孔正围着他，脸上满是焦急与困惑。
他们是这次测试的老师，胸前都佩戴着校徽，正将手按在他所在的测试台上，一股股温和的灵力源源不断地输送进他的体内。
就在这时，人群被挤开，一个纤细的身影跑了过来。
“同学，你怎么样了？”
他艰难地转过头，看清了来人的脸。
明媚的眼眸，秀气的鼻梁，和记忆中那张脸，几乎一模一样。
江桦的瞳孔猛地一缩，他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万年的思念与痛楚在这一刻冲破了他坚如磐石的心防。
那深埋在灵魂最深处的记忆，与眼前的现实轰然重叠。
“疏柔。”
沙哑的从他干涩的喉咙里溢出。
他抬起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想要去抚摸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脸，想要确认这一切不是幻觉。
他的手还没能触碰到女孩的脸颊，就被一只柔软的手给按住了。
“你没事吧？”
江柔的眼中满是关切和一丝不解，她轻轻握住江桦的手腕。
“疏柔？是谁？我是江柔啊。”
江柔。
江桦眼中的迷茫与深情瞬间褪去，恢复了往日的死寂与平静。
他又回到了这里，他缓缓收回手，从测试台上慢慢站了起来。
周围的老师见他似乎没有大碍，也都松了口气。
为首的那名中年男子看了一眼测试台中央的水晶石，清了清嗓子，大声宣布了结果。
“阵法系一班，江桦。”
“测试结果：下品水灵根，灵气亲和度D级。”
下品灵根，D级亲和度。
这几乎是修行资质的最低等，与凡人无异。
江桦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他只是对着那名老师，平静地点了点头。
“知道了。”
说完他转身，迈步走下高台。
他的背影依旧挺直，步伐沉稳，仿佛刚才那个失态的人不是他，那个被宣判了“修行死刑”的人，也与他无关。
他看见了，在台下的人群中，王兵正朝着他用力地挥着手。
“老四！这边！这边！”
江桦面无表情地穿过人群，走到了王兵的身边。
他刚站定，一只粗壮的胳膊就重重地搂住了他的肩膀。
“老四，你可算下来了！刚才在台上怎么回事？吓我一跳！”
王兵大大咧咧地问道，完全没注意到江桦身上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测试得怎么样？”
不等江桦回答，王兵就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我可是中品火灵根，亲和度B级！怎么样，厉害吧？以后在学校，我罩着你！”
江桦偏过头，看着王兵那张因为兴奋而涨红的脸，眼神古井无波。
“恭喜。”
“我下品水灵根，亲和度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