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敌人，是那群将他，将诸天万界都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主宰者”。
游戏，才刚刚开始。
只是这一次，他要做的不是去扮演一个更出色的“反派”。
他要掀了这张棋盘。
三天后。陨神谷的最深处，一座足以容纳一座山岳的庞大地下空洞内。一座通体由不知名黑色金属铸就的圆形拱门静静地矗立在中央。拱门之上密密麻麻地铭刻着亿万符文，这些符文的风格驳杂到了极致，既有仙道云纹的飘逸，又有深渊魔文的扭曲，还有神国圣印的庄严，更有无数闪烁着冰冷光泽的、如同电路板纹理般的科技符号。它们以一种玄奥而又精准的方式结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时空奇迹。这，就是“天灾之门”。
阵无涯站在控制台前，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身边的数十名阵法师脸色同样苍白，但每个人的眼神都亮得吓人。
“能量回路自检完成！”
“空间坐标锁定，目标：九天仙盟第七仙域，庚金大世界外层空间，‘灵石矿-7’前哨站！”
“世界壁垒穿透模型加载完毕，已规避97.3%的法则风暴！”
“主上，‘天灾之门’已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开启！”阵无涯转过身，对着王座上的林昱轩恭敬地说道。
林昱轩的目光扫过下方整装待发的五百名“灾厄之刃”。
他们已经全部换装了“天灾二型”战甲。暗哑的黑色装甲在能量光芒的映照下，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冷光。那流淌在装甲接缝处的金色仙纹，仿佛是活物一般，缓缓呼吸，与战甲内部的能量核心产生着奇妙的共鸣。
张凡站在队列的最前方，扛着他那把经过全新改造、加装了“圣光破魔模块”的战刀，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与战意。
奶茶店的阴影已经一扫而空，这才是他熟悉和渴望的节奏。
“出发。”
林昱轩从王座上起身，只说了两个字。
“遵命！”阵无涯猛地按下控制台上的启动按钮。
嗡——
一声低沉到仿佛能撼动灵魂的嗡鸣声响起，“天灾之门”的内部，原本空无一物的空间开始扭曲，一个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漩涡缓缓成型。漩涡的中心，隐约可见一片截然不同的星空，以及一座悬浮在陨石带中、被璀璨仙光笼罩的巨大堡垒。
“灾厄之刃，随我出征！”
张凡怒吼一声，第一个踏入了那片扭曲的光门之中。他身后的战士们，没有丝毫犹豫，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鱼贯而入。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漩涡中的瞬间，林昱轩的脑海里，那些“读者”弹幕，如同预料中一般彻底沸腾了。
【来了来了！正片终于开始了！跨位面远征！】
【帅炸了！这出场方式，这装备，逼格拉满了！仙界佬们，你们的噩梦降临了！】
【不知道这次林B王要怎么玩？是直接平推，还是玩潜入斩首？】
【我赌五毛，林B王会先假装成被打败的散仙，混进矿区，然后里应外合，一波带走！这才是他的风格！】
林昱轩静静地“看”着这些弹幕，眼神中没有任何波动。
他就像一个冷漠的观察者看着鱼塘里的鱼，因为自己撒下的一把鱼饵而欢快地跳跃。
他的神念，与他新生的“灾厄大道”融为一体，化作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了整个弹幕系统。
他不再被动地接收信息，而是主动地去解析，去过滤，去寻找那些隐藏在狂欢之下的“异常”。
很快，他找到了。
那些“引导性”的评论，再次出现了。
【哈哈，看到那个矿区堡垒了吗？根据我看过一万本仙侠小说的经验，这种地方的守将，一般都是个脑满肠肥的贪婪之辈，而且肯定跟某个仙界大佬有亲戚关系！】
【对对对！而且这种地方肯定有猫腻，表面上是挖灵石，背地里肯定在搞什么见不得人的实验，或者藏着什么惊天大宝藏！】
【盲猜一波剧情：林B王拿下这个前哨站，不仅能获得海量资源，还能发现一个关于九天仙盟的惊天大秘密，然后顺藤摸瓜把第七仙域搅个天翻地覆！】
这些弹幕看似是读者的合理猜测与推演，但在林昱轩的“灾厄大道”解析之下，它们的本质暴露无遗。
每一条这样的“引导性”评论之上，都附着着一层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被感知的“信息素”。
这种“信息素”不具备任何攻击性，它的作用只有一个“情绪放大”。
它能精准地放大观看者心中的“期待感”、“认同感”和“爽快感”。当一个“读者”看到“守将是草包”这条评论时，他会下意识地觉得“对，就该是这样”，并且对后续“打脸草包守将”的剧情产生更强烈的期待。
无数条这样的评论汇集在一起，就形成了一种强大的“叙事引力”，将整个“故事”的走向牢牢地固定在一条“读者最喜欢看”的轨道上。
这是一种比直接修改记忆、直接下达命令，要高明无数倍的操控手段。
它不是在控制“演员”，而是在控制“观众”，再通过“观众”的喝彩与期待来反向“绑架”演员。
林昱轩甚至产生了一个让他自己都感到不寒而栗的念头。
他穿越至今，之所以能如此顺风顺水地扮演“反派”，之所以能从一次次的反杀和布局中获得如此巨大的满足感和“爽感”。
这份“爽感”究竟有多少是源于他自己的本心？
又有多少是这个系统为了让他更好地扮演这个“角色”而刻意“喂”给他的？
他的性格，他的野心，他的乐趣……是否从一开始，就被这看不见的“剧本”悄然塑造了？
我是谁？
这个最根本的哲学问题，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沉重地压在了林昱轩的心头。
他是一个来自蓝星的灵魂，借用了一具名为林昱轩的躯壳？
还是说，他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被灌输了“穿越者记忆”的、名为林昱轩的“程序”，其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演好这场名为《开局反派背景通天》的大戏？
“真实视界”在这一刻被他催动到了极致。
他看的不再是外界而是自己的神魂，自己的本源。
他看到在他的神魂核心确实有一个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烙印”，那是属于蓝星的、独一无二的印记。
这让他稍稍松了口气。
但他同样看到，在这个核心烙印的周围缠绕着无数细密的、几乎与神魂融为一体的“丝线”。这些丝线正是“弹幕系统”的根须，它们无时无刻不在向他的神魂，传递着那些被“加工”过的情绪。
他，林昱轩确实还是他自己。
但他，也确实被污染了，被操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