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的画面,并未停留在那个冰冷的、象征着永恒徒劳的莫比乌斯环上。
画面再度流转!
这一次,镜头聚焦于一片狼藉的焦土之上。
开拓者星与丹恒的身影出现,他们衣衫上还沾染着战斗的尘土,正警惕地环顾着四周。
在他们周围,数名手持奇异兵刃、身披破碎甲胄的士兵,已经将他们团团包围,那毫不掩饰的杀意,让空气都变得粘稠而压抑。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瞬间!
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撕裂夜幕的流星,悄无声息地从天而降!
只听见几声清脆到极致的金属交击声,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丹恒和开拓者手中的武器,竟在一刹那间被尽数挑飞,无力地插在焦黑的土地上!
来者,正是那个曾在无数人梦中出现的白发少年——白厄!
此刻的他,脸上没有丝毫的睡意与茫然,取而代之的,是与他那俊秀年龄完全不符的、如同万年冰川般的冷静与锐利。
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地上的武器,目光便落在了满脸惊愕的开拓者星与丹恒身上。
“别误会,这是为了大家的安全。”
白厄的声音平淡得听不出一丝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实。
“在重渊,手持武器就是一种挑衅。这些士兵都是【纷争】泰坦的爪牙,对外敌向来都是赶尽杀绝。如果你们继续挥剑,不但自己会沦为猎物,还会将它们的悬锋,引到那些无辜者的头上。”
他顿了顿,用一种陈述世界末日的平淡语气,继续说道。
“欢迎来到翁法罗斯末日来临前的挣扎时代。确切的说,是整个世界都将要终结的时代。”
“泰坦,是我们曾经的信仰,如今的敌人。而我们,是被预言选中的,流淌着黄金之血的救世之人——黄金裔。”
就在此刻,另一位黄金裔的少女,缇宝,缓缓走上前。她看着这片了无生机的焦土,用一种仿佛吟唱圣歌般的、空灵而悲伤的语调,背诵起那首流传于翁法罗斯的古老诗歌。
【神明眷顾沃土,遍地欣欣如火。十二星宿如目,巨人举杯对酌。】
【三者开辟天地,三者编织命运。三者捏塑生命,三者引渡灾祸。】
【它们说:世界太过沉寂。只愿见,生灵欢笑不息。】
【于是便有了我、你,编织言语和歌谣,诞下爱情与知己。】
【自此,创生已毕。谁来背负灵魂的重,换取世人步伐之轻?】
【伟岸的刻法勒,全知的父,它身躯伟岸,却甘将眼睑垂低。】
【黎明的光沉负于肩,金色的血落向大地——】
【——汇作一条滚烫的河,流遍世间英雄末裔......】
诗歌终了,一位被救下的老者诺杜斯,颤抖着对白厄等人深深一躬。
“我们很久……很久没有像刚才那样,纵情吟唱古老的歌谣了。感谢各位英雄,拯救了我们的生命和……信仰。”
白厄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他那清澈的眼眸中,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无比坚定的光芒。
“痛苦是有害的,苦难并不能使信仰变得高尚。”
“将大家从苦难中解救出来,正是我们这些黄金裔与生俱来的职责,也是如今唯一的人类城邦,【圣城】奥兹玛存在的意义。”
话音刚落,一行人抵达了远方那座被光芒笼罩的、唯一的圣城。
然而,迎接他们的并非凯旋的欢呼,而是无数跪倒在地、面带惊恐、朝着他们疯狂磕头的民众。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奥兹玛吧!”
“疯王尼卡多利,【纷争之泰坦】回来了!”
“看哪!混乱!纷争!到处都是!我们的神……回来狩猎我们了!”
这绝望到极致的呼喊,通过天幕,清晰地传入了三界所有生灵的耳中,也让那刚刚平静了片刻的聊天群,再度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
【派蒙】:疯、疯王?泰坦不都是神明吗?为什么要叫疯王啊!还要回来毁灭自己的圣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三月七】:天哪!所以说,他们不仅要对抗看不见尽头的轮回,还要面对发了疯要杀死他们的神明!这个世界的英雄也太难当了吧!我都快要哭了!
【希儿】:哼!又是这种高高在上的混蛋!凭什么他们创造了生命,就有权力去随心所欲地毁灭!看着就让人火大!
【砂金】:疯王?一个失去了理智的泰坦吗?哈,这可真是个最不稳定的筹码,但我开始喜欢上这种混乱的赌局了,赔率一定很高。
【刃】:……守护者,变成了狩猎者……
【流浪者】:嘁,一群被自己的造物主抛弃的可怜虫罢了。背叛的滋味,想必很不错吧。
【景元】:此情此景,与仙舟人面对“魔阴身”何其相似。昨日的英雄,今日的孽物……历史,总是在不同的世界上演着相同的剧本。
【琪亚娜】:太过分了!这比崩坏还要可恶!崩坏只是天灾,可他们的敌人,是曾经保护自己的神啊!
【爱莉希雅】:哎呀呀,真是让人心碎的一幕呢。被自己最信赖的父亲背叛,孩子们一定很痛苦吧。
【卡芙卡】:开拓者,看来艾利欧为你准备的剧本,开始变得有趣起来了。直面疯狂的神明,你会怎么做呢?
【开拓者·星】:别问我,我正在想,那个叫疯王的家伙,脑袋拧下来能不能当个垃圾桶。看起来挺结实的。
【花火】:对嘛对嘛!这才叫乐子!英雄要对抗的,就该是这种蛮不讲理的疯子才对!我开始兴奋起来了!
【星期日】:亵渎!将守护子民的职责,变为狩猎的狂欢!这是对“同谐”秩序最极致的亵渎!必须得到审判!
【奥托·阿波卡利斯】:呵呵……审判?不,我的朋友,你不懂。这不是亵渎,这是艺术!一场完美的、用以篡改信仰的顶级艺术!
【凯文】:……这种背叛,比任何敌人都更令人绝望。
原神世界
璃月,往生堂。
钟离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那古朴的杯盏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沉重的声响。
他凝视着天幕中,那些民众跪地祈求、哭喊着“神回来狩猎我们了”的画面。
那双看透了六千年风霜的石珀色眼眸中,涌现出无尽的感慨与一丝疲惫。
“契约……已然崩坏。”
他低声自语,声音中带着历史的厚重。
“神明对子民的守护,本是世间最基础、最根源的契约。如今,守护者化身为加害者,此乃秩序的彻底崩塌。这,已非时间的磨损,而是最彻底的背叛。”
他想起了盐神赫乌莉亚,那位温柔到了极致,最终却被自己的子民亲手杀死的魔神。
而翁法罗斯的悲剧,竟是反了过来,由神明,亲手撕毁了契约,将屠刀挥向了最虔诚的信徒。
这份背叛的重量,让他这位“契约之神”,都感到了一丝无力。
稻妻,天守阁。
一心净土之内,雷电影周身的雷光彻底平息,化为一片死寂的黑暗。
天幕中那“纷争之泰坦”的疯狂,让她看到了自己所追求的“永恒”最可怕的敌人——并非来自外部的磨损,而是源于神明自身的“疯狂”。
“看,这就是舍弃了理智,被情绪与欲望支配的神明末路。”
她的声音冰冷,仿佛是在对天幕中的疯王宣判,又像是在警示自己。
“为了对抗此等变数,我将自身囚于净土,以不变的意志对抗时光,才是唯一的正道。任何动摇‘永恒’的,无论是凡人,还是神明,都将被一同砌进神像里!”
那“疯王”的存在,非但没有动摇她的决心,反而让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道路,并将其视作最完美的负面教材。
枫丹,欧庇克莱歌剧院。
芙宁娜已经完全沉浸在这场宏大的悲剧中,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水神,而是一个最投入、最专业的观众。
看到那跪地求饶的民众,看到那即将降临的“疯王”,她激动地攥紧了拳头,泪水与笑容交织在她脸上,形成一种癫狂的、极致的艺术感。
“来了!来了!戏剧冲突的最高潮!被子民信奉的神明,化身为最大的反派归来!而背负着神谕的少年英雄,将要在这座最后的舞台上,上演一出以整个世界为赌注的救世活剧!”
她语无伦次,声音都在颤抖。
“那维莱特!你看!这才是真正的审判!一场连神明都要被送上被告席的终极审判!”
水龙王那维莱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复杂。他从那天幕传来的“纷争”气息中,感受到了一种与提瓦特古龙相似而又截然不同的、源自世界本源的悲鸣。
崩坏三世界
往世乐土。
当看到“疯王”尼卡多利的名号,当听到民众绝望的哭喊,整个往世乐土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王座之上,凯文那握着天火圣裁的手背上,青筋猛然暴起,周身的寒气仿佛都凝固了。
“这就是……他们的‘崩坏’……”
他的声音无比沙哑,每一个字都仿佛从冰封了五万年的灵魂中,被生生挤压出来。
“我们的敌人,是宇宙的现象,是无情的法则。而他们的敌人……是曾经的信仰,是昔日的守护神。”
“这种从内部腐化的绝望,这种被至亲背叛的痛苦,远比面对终焉……更加残忍。”
他缓缓闭上双眼,仿佛不忍再看。他想起了逐火之蛾的同伴们,他们至少是为了对抗一个共同的、来自外部的敌人而牺牲。
而翁法罗斯的英雄,却要向着自己的“父亲”挥剑。
这条逐火之路,从起点,便浸满了无尽的悲凉与讽刺。
天命总部。
奥托·阿波卡利斯脸上的笑容愈发愉悦,他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酒杯,眼中闪烁着欣赏绝世艺术品般的光芒。
“真是妙极了!多么完美的戏剧设置!”
他轻声赞叹,仿佛一个找到了终极灵感的剧作家。
“先塑造一个无所不能的‘神’,再让其‘疯狂’,使其成为一切灾厄的根源。这样一来,后续登场的‘救世主’,其一切行为便都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正义性与合理性。民众的信仰,会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他的身上……”
他看向天幕中那个白发少年的眼神,充满了玩味。
“这位白厄,从一开始,就是被选定好的、用来取代旧神的新神‘容器’。这个实验场的设计者,其手段……真是高明。”
他从中看到的,不是悲剧,而是最高效、最完美的,篡改信仰的手段。
星穹铁道世界
黑塔空间站。
黑塔的人偶正以极高的频率疯狂转着圈,显示出她内心的极度兴奋。
“疯王尼卡多利!纷争泰坦!一个活生生的、神性崩塌的观测样本!我要他的全部数据!他为什么会疯?是黑潮的侵蚀?还是命途本身的冲突?这背后的逻辑……足以让我写出一百篇顶刊论文!”
她完全无视了故事的悲剧性,眼中只有对知识和未知的贪婪。
“还有那个黄金裔的血脉!必须搞到样本!与神明为敌的凡人,其基因序列一定发生了极其有趣的变异!”
仙舟“罗浮”,神策府。
景元脸上的慵懒早已消失殆尽,他看着天幕中“疯王”的名号,轻轻叹了口气。
“又是‘魔阴身’……”
他低声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长生种因无法承受悠久岁月的磨损而堕入魔道,翁法罗斯的神明,或许也是因为某种无法承受的‘重负’而陷入疯狂。宇宙之大,悲剧的内核,却总是惊人的相似。”
他想起了自己的师傅镜流,想起了挚友应星,那一个个曾光芒万丈的名字,最终都走向了相似的结局。他的目光,下意识地飘向了那仍在天幕上活跃的、丹恒的名字。
翁法罗斯世界
世界管理中枢。
模糊的人形光影来古士,冰冷的逻辑核心正在飞速演算。
【第二阶段叙事导入完成。】
【核心矛盾【人神对立】已建立。】
【反派角色【疯王尼卡多利】已激活。】
【主角团队【黄金裔】救世动机已强化。】
【观众情绪样本分析:恐惧、同情、好奇……一切符合预期。】
【变量“开拓者”已被世界背景故事深度吸引,干涉意愿降低,威胁等级下调。】
【演算……继续。】
轮回废墟。
燃烧着永恒不灭的黑色火焰的盗火行者白厄,看着天幕上那个意气风发、说出“痛苦是有害的,苦难并不能使信仰变得高尚”的自己,那残破不堪的身躯,发出了无声的、剧烈到极致的颤抖。
一旁的昔涟紧紧握住他的手,泪水无声滑落。
“白厄……别看……”
白厄没有回答,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天幕,从焦黑的喉咙里,无比艰难地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我……也曾……那么相信过……”
相信黄金裔的职责。
相信圣城是希望。
相信只要将大家从苦难中解救出来,一切都会好起来。
而现在,轮回了三千三百万次的他,比三界中的任何生灵,都更清楚地知道。
圣城奥兹玛,不是希望的摇篮。
而是他们这个世界,最华丽,也是最绝望的……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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