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祖反应极快,身体微微一侧,便躲过了大D的擒拿,同时手也按在了腰间,眼神瞬间变得狠厉起来。
宗祠之内,剑拔弩张,一场血腥的械斗似乎一触即发。
坐在一旁的吹鸡,此刻心中五味杂陈。
他看着为自己挺身而出的林安祖,眼眶有些湿润。自从他当上这个话事人以来,明枪暗箭,阳奉阴违,他早已尝遍了人情冷暖。
大D当众发难,他作为龙头,却无力反击,只能靠装聋作哑来维持最后一丝体面,那份屈辱和憋闷,几乎要将他压垮。
他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从头到尾都像个鸵鸟一样埋着头,生怕被波及的马王波。
同样是自己提拔起来的心腹,马王波在关键时刻选择明哲保身,而林安祖,这个自己并未给予太多好处的年轻人,却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冒着得罪大D这个实力派的风险,逆风站了出来。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这一刻,在吹鸡眼中,林安祖的身影无比高大,这个年轻人的情义,比黄金还要珍贵。
其他在座的元老和话事人,此刻也是心思各异。
一些老成持重的叔父辈,如串爆等人,虽然不喜大D的嚣张,但也觉得林安祖一个后辈如此顶撞前辈有些过了。
但他们更欣赏林安祖那份忠于社团,维护规矩的义气。
在如今这个利益至上的江湖里,这样的年轻人不多见了。
而另一部分与大D素有嫌隙,或是暗中竞争的话事人,比如一直沉默不语的阿乐,则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他们乐于见到不可一世的大D吃瘪,有人敢挫其锋芒,对他们来说总归是好事。
林安祖这把刀,递得恰到好处。
至于那些跟着大佬们进来见世面的小字辈,则更是兴奋不已。他们平日里只能听说这些大佬的传说,今天亲眼目睹话事人级别的激烈对峙,只觉得热血沸腾,像是在看一场精彩绝伦的江湖电影,看向林安祖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和敬畏。
就在大D和林安祖双双作势,拳脚即将相向的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苍老但极具威严的声音响彻全场。
“都给我住手!”
声音并不响亮,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权威,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喧嚣和紧张。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直闭目养神,仿佛置身事外的邓伯,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双眼。他那双浑浊的老眼里,此刻精光四射,缓缓扫过剑拔弩张的两人。
“这里是什么地方?是和联胜的宗祠!列祖列宗的牌位都在上面看着!”邓伯的声音冷了下来,“你们两个,要在这里动手?是想让外面的社团看我们和记的笑话,笑我们连祖宗都不认,数典忘祖吗?”
邓伯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大D和林安祖的头上。
大D上头的怒火瞬间消散了大半。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是红棍,是地区话事人,是下一届龙头宝座的有力竞争者。
如果今天在宗祠里,跟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草鞋单挑,无论输赢,传出去他都丢尽了脸面。
赢了,是恃强凌弱,胜之不武;输了,那更是万劫不复,沦为整个港岛的笑柄。
他犯不着为了这点意气之争,失了自己尊贵的身份。
而陈文安祖也心如明镜。他今天站出来的目的已经全部达到:一,维护了吹鸡和龙头棍的尊严,在社团内部树立了忠义的形象;
二,顶撞大D,硬撼红棍,让他“敢打敢拼”的名声彻底打了出去,刷足了声望。见好就收,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继续僵持下去,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落个“不知进退”的骂名。
两人都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原本紧绷的气场瞬间松懈下来。
大D冷哼一声,收回了手,悻悻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
林安祖也垂下双手,默默退后一步,重新站回吹鸡的身后,仿佛刚才那个锋芒毕露的刺头不是他一样。
一场即将爆发的冲突,在邓伯的弹指间,就此平息。
邓伯的目光从大D身上移开,落在了林安祖的身上,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欣赏。
他活了这么大岁数,见过的人比很多人吃过的盐都多。
今天林安祖的表现,让他眼前一亮。
这个年轻人,有忠心,知道维护社团和龙头;有脑子,懂得用规矩和道义来压人,而不是一味地蛮干;更有勇气,敢在逆风局挺身而出,面对大D这样的强权也寸步不让。
尤其是那句“和记最大”,深深地说到了邓伯的心坎里。
社团最怕的就是内部分裂,最需要的就是这种将集体利益置于个人野心之上的忠诚之士。
“真是沧海拾珠啊……”邓伯在心中暗暗感慨,和联胜已经很久没有出过这样既有血性又有头脑的后辈了。他决定,以后要多关注一下这个叫林安祖的年轻人,或许将来能成大器。
收回思绪,邓伯的脸色重新变得严肃,他转向大D,用不容商量的口吻说道:“大D,你今天做得太过火了。不管怎么说,吹鸡现在是社团票选出来的话事人,代表的是我们和联胜。
你当众不给他面子,就是不给我们整个和联胜面子。这件事,你必须给吹鸡一个交代。”
他指了指桌上的茶具:“过去,给吹鸡斟茶道歉。大家都是自己兄弟,把话说开了,事情就过去了。如果继续这么僵持下去,只会让外人看扁,对你,对社团,都没有好处,只会两败俱伤。”
让心高气傲的大D给吹鸡斟茶道歉,这无异于当众打他的脸。
大D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岀来。
他梗着脖子,试图做最后的挣扎:“邓伯,我……我没有不敬吹鸡哥的意思啊。我刚刚只是给大家讲个故事,活跃一下气氛而已,又没有指名道姓,是他自己想多了。”
这种狡辩苍白无力,连他自己都觉得心虚。
就在场面再次陷入尴尬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元老串爆,清了清嗓子,站了出来。他笑呵呵地走到大D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阿大啊,”
串爆慢悠悠地说道,“邓伯的话,你要听进去。你想想,今天吹鸡是话事人,你不尊敬他。那将来,等你坐上了这个位子,你手下的兄弟是不是也可以学你的样子,不尊敬你这个话事人呢?”
这番话看似是在打圆场,实则暗藏机锋,字字诛心。它直接点出了所有在场有野心的人最关心的问题——权威的传承。
串爆的话音刚落,在场所有人的神情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尤其是坐在另一边,一直冷眼旁观的阿乐,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大D。
是啊,如果大D今天可以破坏规矩,那明天他阿乐就算选上了,权威何在?谁又会来保障他的地位?
大D不是傻子,他瞬间就明白了串爆话里的意思,也感受到了周围投来的那些意味深长的目光。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任何坚持的余地。
如果再犟下去,得罪的就不仅仅是邓伯和吹鸡,而是所有维护这个权力体系的人。
他咬了咬牙,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我斟。”
说罢,他极不情愿地走上前,拿起茶壶和茶杯。
他倒茶的动作十分僵硬,茶水倒进杯中时发出的声响,在寂静的宗祠里显得格外刺耳。他端着茶杯,走到吹鸡面前,粗声粗气地说道:“吹鸡哥,刚才是我不对,给你赔罪了。”
然而,刚刚受尽屈辱的吹鸡,此时却找回了身为龙头的尊严。
他看着大D递过来的茶杯,非但没有去接,反而缓缓地将头扭向了一边,看都不看他一眼,摆出了一副完全不领情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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