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的最里面,才是今天开会的正堂。推开两扇厚重的花梨木大门,一股威严的气息扑面而来。
正堂的装修极为讲究,地上铺着暗红色的地毯,正上方悬挂着“忠义堂”的牌匾,两旁摆着一整排的太师椅,每一张都由上好的木材打造,雕工精细。
墙上挂着历代坐馆的画像,每一个都是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
此时,正堂里已经坐了不少人,都是社团里德高望重的元老。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喝茶聊天,看到吹鸡进来,纷纷起身打招呼。
“吹鸡哥,你来了!”
“吹鸡,今天气色不错嘛。”
吹鸡脸上挂着热情而又不失威严的笑容,与众人一一握手寒暄,显得游刃有余。他拉过身后的林安祖,开始为他逐一介绍。
“祖,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吹鸡指着一个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眼神锐利如鹰的老者说道,“这位是串爆叔。别看他现在年纪大了,当年他可是我们和联胜的第一猛人,一把开山刀,从鲤鱼门一路砍到维多利亚港,眼睛都没眨一下。现在观塘区的话事人鱼头标,就是他的头马。”
林安祖立刻恭敬地上前一步,微微躬身:“串爆叔,您好,我是林安祖。”
串爆先是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旁边的吹鸡,似乎是在确认什么,然后才将目光转向林安祖,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后生可畏啊。安祖是吧?不错,身板够硬朗,眼神也有杀气。
好好跟着吹鸡哥干,前途无量。”
那句“好好跟着吹鸡哥干”说得尤为刻意。林安祖心中雪亮,这位传说中的串爆叔,看来是早就被吹鸡喂饱了,今天这场会,他就是来给吹鸡站台的。
接着,吹鸡又指向另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更像个大学教授的元老:“这位是龙根叔。你别看龙根叔斯斯文文的,他手底下出来的马仔,个个都是精英,最能打,也最会赚钱。现在尖沙咀最红的官仔森,就是龙根叔一手带出来的。”
“龙根叔。”林安祖再次上前问好。
龙根扶了扶眼镜,温和地笑了笑:“不错的小伙子,吹鸡的眼光可以。”
最后,吹鸡的目光落在一个身材干瘦、面色阴沉,正独自抽着雪茄的老头身上:“这位是老鬼奀,奀叔。他话不多,但路子很野。
他的头马大埔黑现在在北区只手遮天,而且我听说,最近他手下还有一个叫东莞仔的年轻人,非常出位,风头很劲。”
林安祖对这位老鬼奀格外留意,因为他正是自己此行的目标之一。
他脸上堆起谦逊至极的笑容,挨个上前与元老们问好,姿态放得极低,完全没有平日里的锋芒毕露。
在与众人寒暄过后,他状似诚恳地说道:“各位叔父辈,小侄初来乍到,很多规矩都不懂,以后还请各位多多关照。
不知道方不方便,留个联系方式给小侄?以后也好随时向各位请教,端茶倒水,孝敬各位叔父。”
这番话说得极为漂亮,既表现了谦卑,又展现了机灵。元老们听了都十分受用,纷纷点头称赞。
林安祖顺势转向老鬼奀,语气更加恭敬:“尤其是奀叔,”他特意加重了语气,“我听说您路子广,人脉通天。
不瞒您说,小侄最近手头上正好有点棘手的事,跟一个贪婪的鬼佬有关,那家伙油盐不进,我正愁不知道怎么下手。
改天我一定备上好茶,亲自登门拜访,向您讨教几招对付这些洋人的办法。”
老鬼奀吐出一口浓郁的雪茄烟雾,眯着眼睛看了林安祖半晌,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他缓缓地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下来。
林安祖这番滴水不漏的交际手腕,让在场的元老们都高看了他一眼。他们都是人精,自然看得出林安祖是在配合吹鸡演戏,但演得这么自然,这么懂事,就很难得了。
元老们也乐得给足吹鸡面子,纷纷对林安祖多有吹捧。
“吹鸡哥,你这个头马不错啊,有勇有谋,还这么懂礼数。”
“是啊,不像现在有些年轻人,有了点成绩就目中无人。安祖这孩子,将来必成大器。”
一时间,正堂内充满了对林安祖的赞美之词
长长的红木会议桌两侧,坐满了和记社团中最有分量的元老和堂主,每个人都面沉如水,眼神中藏着各自的心思,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剩下偶尔响起的茶杯轻磕声。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厚重的雕花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社团的最高精神领袖,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的邓伯,拄着一根龙头拐杖,在一身肌肉虬结、面带桀骜的大D和神情内敛、目光如鹰的阿乐的簇拥下,缓缓走了进来。
现场瞬间安静到了极点,连呼吸声都仿佛被掐断了。
邓伯的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像踩在众人的心坎上,那根龙头拐杖笃、笃、笃地敲击着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发出沉闷而富有节奏的回响,敲得人心头发紧。他甚至没有看任何人一眼,径直走向了那张位于会议桌最顶端,比其他所有座位都更显宽大、气派的专属主位。
大D和阿乐一左一右地护在他身后,如同两尊门神,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那毫不掩饰的压迫感,让不少人心头一凛。
直到邓伯缓缓坐下,将龙头拐杖靠在椅边,现场那种凝固的气氛才稍稍松动了一些。
然而,不等任何人开口暖场,一声巨响打破了这份微妙的平衡。
“砰!”
现任坐馆话事人吹鸡,猛地一巴掌拍在桌面上,茶杯里的茶水都震得溅了出来。
他霍然起身,原本还算英俊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志在必得的亢奋,双眼放光,扫视全场。
“各位叔父,各位兄弟!”
吹鸡的声音洪亮而充满激情,回荡在偌大的会议厅里,“自我上任以来,和记的生意蒸蒸日上,大家都有目共睹!但是,我们社团有一个老问题,一直没有解决!”
他顿了顿,似乎很满意自己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那就是我们的话事人,两年一届,任期太短了!”吹鸡的语调陡然拔高,“两年时间,刚刚熟悉了社团所有的事务,刚刚把各种关系理顺,正准备大展拳脚的时候,任期就到了!
又要重新选,重新交接!每一次交接,都会造成大量的混乱和资源浪费,很多重要的计划因此半途而废,这对我们和记的长远发展,是极为不利的!”
他的话语极具煽动性,表面上句句都是为了社团的未来考虑,冠冕堂皇,无懈可击。
“所以,我提议!”
吹鸡深吸一口气,双臂张开,做出一个拥抱未来的姿势,意气风发地高声道:“为了和记的稳定和繁荣,我们应该修改规矩,将话事人的任期,由两年一届,延长至四年一届!这样,话事人才能有足够的时间来推行自己的理念,带领我们和记,走向新的辉煌!”
这番话一出口,场内顿时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
谁都听得出来,吹鸡这是在为自己能够连任铺路。他仗着自己这两年确实做出了一些成绩,又私下打点了不少元老和堂主,自认为胜券在握。
说完,他那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他挺直了腰杆,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一字一顿地喝问道:
“我这个提议,谁赞成?谁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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