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三。现在的时间是……晚上七点。”
李向东这句不带任何感情的话,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捅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时间,地点,人物,全都对上了!
王振华的身体晃了一下,几乎要站立不稳,幸亏被旁边的刘建国一把扶住。他那张苍白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晚了。
一切都晚了!
凶手是一个计划周密、心狠手辣的魔鬼。他既然把林晚晴列为了第四个目标,并且掌握了她所有的行踪,就绝不可能失手。
现在冲去新华书店,能看到的,恐怕只有第四具冰冷的尸体,甚至……是比尸体更可怕的东西。
“快啊!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王振华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悲愤的咆哮,“去新华书店!就算……就算人已经没了,也要把那个畜生给我抓回来!我要亲手扒了他的皮!”
他彻底失控了。
所有的理智和冷静,在“市委书记女儿”这几个字面前,土崩瓦解。
剩下的,只有恐惧和愤怒。
“是!”
几个刑警队长红着眼睛,领命就要带人冲出去。整个魔窟里,充满了人员跑动和车辆发动的嘈杂声,所有人都被一种即将大祸临头的恐慌所笼罩。
就在这片混乱的中心,只有李向东,还像一尊雕塑般站在原地。
他看着那些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的同事,看着已经状若疯魔的王振华,缓缓地摇了摇头。
“现在去新华书店,不是去抓人,是去送人头。”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按下了暂停键,让所有正要冲出去的人,都硬生生停下了脚步。
王振华猛地转过头,那双血红的眼睛死死锁住李向东,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李向东!你到底想说什么!这个时候,你还想故弄玄虚吗!”
“故弄玄虚?”李向东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怜悯。
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王局,你用这里好好想一想。”
“这个凶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自负、偏执、有严重的强迫症和表演型人格!他把杀人当成艺术,把尸体当成作品,把自己的巢穴布置得像个博物馆!”
“你觉得,这样一个把自己当成‘神’的疯子,他的第四场‘演出’,会像个街头混混一样,随随便便在书店里捅人一刀,然后逃之夭夭吗?”
李向东的话,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瞬间剖开了众人被恐惧蒙蔽的思维。
是啊!
这个杀人魔,从来都不是为了杀人而杀人。
他享受的是那种掌控一切,戏耍世人的快感!
王振华的呼吸一滞,脸上的疯狂褪去了一些,但更多的迷茫和恐惧涌了上来。“那……那他想干什么?”
“他在钓鱼。”
李向东拿起那本死亡笔记,翻到林晚晴那一页。
“他故意留下这本笔记,故意让我们发现。他就是要让我们看到林晚晴的名字,就是要让我们知道他的下一个目标是谁!他就是要让我们像现在这样,惊慌失措,乱了方寸,然后发疯一样地冲向他为我们准备好的陷阱!”
“新华书店,不是凶案现场,是剧院的入口。他正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欣赏着我们这群可怜的演员,按照他写好的剧本,一步步走向深渊。”
这番入木三分的心理侧写,让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后背发凉。
他们仿佛能看到,在城市的某个角落,有一双冰冷的眼睛,正带着嘲讽的笑意,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他们所有的行动,都在对方的预料之中!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林记者她……”刘建国急得声音都变了。
“她暂时是安全的。”李向东的语气异常笃定,“对于一个艺术家来说,在观众到齐之前,主角是不能死的。”
他顿了顿,将目光投向了壁龛里那三件被当作战利品的遗物。
“想知道他在哪儿,就得先知道,他为什么要杀这些人。”
他指着那条脚链:“张小翠,我猜是个爱美的姑娘,可能有点虚荣。”
他又指向那副眼镜:“刘芬,戴眼镜,可能是个学生,有点清高。”
最后是那支钢笔:“王建国,名字很正派,用钢笔,可能是个小干部,有点迂腐。”
“虚荣、清高、迂腐,现在又加上一个喜欢刨根问底的女记者林晚晴……”
李向东的语速越来越快,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将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
“他在‘审判’!他在清除他眼中那些有‘原罪’的人!他认为这些人污染了这个世界!”
“所以,他的最终舞台,绝不会是新华书店那种地方!”
“他会选择一个地方,一个足以让他完成这场盛大‘审判’的,一个能让所有人都看到的,一个象征着‘新生’与‘裁决’的地方!”
李向东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电,扫过墙上那张巨大的京城市区地图。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飞快地划过,略过了所有警员们下意识认为可能的藏匿点——废弃工厂、防空洞、火葬场……
最后,他的手指,重重地落在了地图中心,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地点!
“京城广播电视塔!”
四个字,石破天惊!
王振华和所有警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全都傻了。
广播电视塔?
那是去年才刚刚落成,全市最高、最宏伟的建筑!是整个京城的骄傲和象征!
杀人魔会去那里?
“不可能!”一个刑警队长脱口而出,“那里二十四小时有人值守,还有部队站岗,他怎么可能把人带进去!”
“所以他才选择那里!”李向东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霸道,“越是你们觉得不可能的地方,就越是安全!他一定有办法混进去!因为只有站在全城最高的地方,他的‘审判’,才算是真正的君临天下!”
“他不是在躲我们,他是在等我们!”
“他要把林晚晴,在全市人民的注视下,从最高的地方扔下去!以此来完成他最完美、最震撼的‘作品’!”
死寂。
整个魔窟,死一般的寂D。
所有人都被李向东这个大胆到疯狂的推论给震慑住了。
王振华呆呆地看着地图上的那个点,又看了看李向东,他的内心正在进行着一场天人交战。
是相信自己的经验和直觉,立刻派人去新华书店?还是赌上自己的一切,去相信这个年轻人近乎于神棍的推断?
李向东没再给他犹豫的时间。
他一把夺过车钥匙,转身就向外走。
“刘所,跟我走!”
“其他人,爱去哪儿去哪儿。但是记住,如果我猜错了,你们最多白跑一趟。如果我猜对了,你们现在去广播电视塔,就是去给林记者收尸!”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铁门,身影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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