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穿越小说 > 这次,换我来回应你吧 > 符玄失忆后七百年守护(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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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烛渊的身影在太卜司迷宫般幽深回廊的阴影里穿行。符玄那句突兀的“我们是否见过?”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他灵魂深处那七百年来早已结痂、却从未真正愈合的伤口。

痛。一种近乎麻木、却又在每一次细微触碰下都清晰无比的钝痛,从心脏的位置蔓延开来,沉重地压向四肢百骸。他步履依旧平稳,呼吸依旧规律,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短暂地碎裂了一瞬,随即又被更深沉的死寂覆盖。他抬手,动作极其自然地拂过胸前青衫的褶皱,指尖隔着布料,精准地触碰到了隐藏在衣襟深处的一个硬物——半截断裂的玉簪。

冰冷的触感透过布料渗入指尖,瞬间将那几乎要破笼而出的剧痛强行压了回去。七百年的时光,早已将他打磨成一件沉默的容器,盛装痛苦,也盛装希望。

他转入一条更为僻静、堆满废弃典籍和蒙尘星图的侧廊。空气里弥漫着陈年纸墨与尘埃混合的独特气息。这里远离穷观阵核心的喧嚣,只有他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中孤独回响。

“嗒…嗒…嗒…”

脚步声在寂静中被放大,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

烛渊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偏头确认的动作都没有,仿佛对这突兀出现的脚步声早已习以为常。

“她还是老样子。”一个带着奇异韵律感的声音自身侧堆积如山的废弃星图架后响起,语调轻快,却带着一种非人的空灵,“对什么都敏锐得可怕,尤其是对你这种‘碍眼’的存在。”说话间,一道修长优雅的身影无声无息地从阴影里踱出。

来者身着一尘不染的白色礼服,金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异,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正是行商罗刹。他手中把玩着一块造型古朴、边缘镶嵌着奇异符文的暗金色怀表,表盖随着他指尖的动作开合,发出轻微的“咔哒”声。那声音在寂静的侧廊里异常清晰,带着某种扰乱心神的节奏。

烛渊终于停下脚步,缓缓转身。他的目光落在罗刹手中的怀表上,那表盖内侧,刻着一个极其微小、却散发着微弱虚数波动的印记——一个由无数破碎星辰轨迹构成的、象征“终末”的符文。

“东西拿到了?”烛渊开口,声音低沉平直,听不出情绪。

“幸不辱命。”罗刹手腕一翻,那枚怀表如同有生命般滑入他掌心,消失不见。他踱步到烛渊面前,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他,那双碧绿的眼眸里闪烁着洞察人心的光芒,“看来我们的太卜大人,今天似乎被某些‘不存在’的记忆碎片惊扰得不轻?你还好吗,老朋友?”他刻意加重了“不存在”三个字。

烛渊沉默着。罗刹的目光像探针,轻易地穿透了他七百年来精心构筑的伪装。他移开视线,望向侧廊尽头一扇布满灰尘的窄小舷窗。窗外是浩瀚无垠的星海,无数星辰明灭闪烁,亘古流淌。七百年的孤寂与等待,七百年的无声守护与咫尺天涯,都在那片冰冷的星光下无声地流淌。

“她只是…感觉到了‘烛渊’的异常。”烛渊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穷观阵核心…最近波动加剧了。”他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按了按太阳穴,那里残留着一丝符玄被幻象冲击时他同步感受到的、针扎般的细微刺痛。七百年前那场交易留下的“代价”,如同无形的锁链,将他们两人的命运以一种残酷的方式再次缠绕在一起。符玄每一次试图窥探命运的深处,每一次因遗忘而生的困惑和痛苦,都会在他灵魂深处留下清晰的回响。

罗刹脸上的玩味笑意淡去了几分,碧眸中掠过一丝罕见的凝重。“智识(Nous)的印记并非儿戏。你剥离的一半力量,不仅仅是力量本身,更像是你存在的‘基石’。穷观阵核心封印着它,就像封印着一座活火山。符玄越是接近它,越是试图掌控它,那封印就越不稳定。她感知到的幻象,恐怕并非偶然。”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而每一次封印波动,对你而言,恐怕都不啻于一次灵魂的凌迟。”

他凝视着烛渊苍白却依旧平静的侧脸,仿佛要看透这平静之下早已千疮百孔的灵魂。“值得吗?老朋友。”罗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七百年的折磨,换一个忘记你的人。看着她对你冷言冷语,甚至…厌恶。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守护’?”

烛渊的目光依旧停留在窗外那片无垠的星海上。罗刹的话语像冰冷的刀子,精准地剖开他早已麻木的外壳。七百年的日日夜夜,符玄每一次蹙起的眉头,每一次冰冷的呵斥,甚至每一次因他“笨拙”的文书工作而流露出的不耐眼神,都像细密的砂纸,反复打磨着他仅存的意志。值得吗?

他闭上眼。眼前浮现的不是符玄此刻冷若冰霜的容颜,而是七百年前,饮月之乱那毁天灭地的能量风暴中心。穷观阵的光辉在崩溃的边缘疯狂闪烁,映亮了她苍白决绝的脸。那双总是洞悉一切的紫眸,在那一刻只剩下纯粹到极致的、不顾一切的光芒。她纤细的身影,义无反顾地挡在他身前,脆弱得像狂风中的蝶翼,却又坚定得如同支撑天地的巨柱。她碎裂的身体化为点点星光,最后消散于虚数之海时,那无声的口型,清晰地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七百年来从未褪色分毫:

“活下去…为我…活下去!”

那无声的呐喊,是比任何星神契约更沉重的枷锁,也是支撑他走过七百年炼狱的唯一火种。

“她活着。”烛渊睁开眼,墨色的眼眸深处,那七百年的孤寂、痛苦、隐忍,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剧烈翻腾后,最终沉淀下去的,是一种近乎偏执的平静。他转向罗刹,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这便是我唯一的所求。”他缓缓抬起手,掌心向上,做了一个索要的动作,“怀表。”

罗刹碧绿的眼眸深深地看着烛渊。那平静之下汹涌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执念,让他这个见惯了宇宙悲欢的行商也感到一丝心悸。他沉默了片刻,终究是无奈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手腕翻转间,那枚镶嵌着终末符文的暗金色怀表再次出现,稳稳地落入烛渊摊开的掌心。

冰冷的金属触感瞬间传来,带着一丝微弱的、仿佛来自遥远纪元尽头的叹息。

“好自为之,烛渊。”罗刹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轻快,但那抹笑意并未抵达眼底,“这‘信标’的代价,只会一次比一次高昂。终末(Terminus)的馈赠,从来都不是免费的午餐。”他优雅地抚平礼服上并不存在的褶皱,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水墨画,悄无声息地退回了堆积如山的废弃星图架后,只留下空气中若有似无的、属于虚数的特殊波动。

烛渊紧握着那枚冰冷的怀表,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信标的金属边缘硌着他的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侧廊里陈腐的空气涌入肺腑。七百年的岁月早已教会他,痛楚是活着的证明,也是继续前行的燃料。

他转身,走向回廊深处属于他那间狭小、堆满文牍的隔间。步伐依旧沉稳,仿佛刚才那场关乎灵魂的对话从未发生。只有紧握在掌心的怀表,和衣襟深处那半截冰冷的玉簪,无声地诉说着一个跨越七百年的、沉重到令人窒息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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