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解之局!
这四个字如同最后的丧钟,在符玄脑海中轰然炸响!她所有的坚持,所有的愤怒,所有的希望,在这一刻仿佛都被这冰冷的现实碾得粉碎!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货架上,发出哐当一声响。深紫色的眼眸中,那燃烧的火焰瞬间被一片死寂的绝望灰烬所取代。七百年的守护,换来的竟是永恒的折磨和无解的绝路?
“所以…没有办法?”符玄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最后一丝不肯熄灭的微光,死死盯着罗刹,“一点办法…都没有?”
罗刹静静地欣赏着符玄眼中那绝望与希望激烈搏杀的绝美景象,如同欣赏一件即将完成的艺术品。片刻后,他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终于带上了一丝实质性的东西——一种近乎蛊惑的、引人堕落的邪异。
“办法?”他轻轻重复,白皙修长的手指优雅地探入白色礼服的暗袋。当他的手再次伸出时,掌心静静躺着一枚东西——正是那枚镶嵌着终末符文的暗金色怀表!此刻,怀表的表盖打开着,露出里面复杂精密的金色齿轮结构。但诡异的是,那些齿轮的转动速度,比符玄上次在侧廊瞥见时,快了何止十倍!它们疯狂地旋转着,发出一种极其微弱、却令人心神不宁的嗡嗡声,表盘上象征时间流逝的符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模糊!
“终末的信标,从来不是永恒的。”罗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恶魔低语般的诱惑力,“它需要‘燃料’,维持您逆转命运的存在,维持这七百年的‘奇迹’。”他碧绿的眸子紧紧锁住符玄,“烛渊残存的那部分灵魂本源,就是它最后的、也是最甜美的燃料。当这枚怀表的齿轮彻底停止转动,符文彻底熄灭之时…就是信标耗尽、您存在的‘奇迹’终结,一切回归原点的时刻。”
他缓缓将疯狂转动的怀表递向符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而加速这燃料耗尽的过程…或者,为其注入新的、更强大的‘燃料’…让它提前完成使命,在烛渊残魂被彻底撕碎吞噬之前‘熄灭’…或许,能抢在智识契约最终反噬、将他彻底抹除之前…为他争得一线虚无缥缈的生机?当然…”
罗刹的笑容变得无比妖异,仿佛盛开的彼岸花。
“这新的‘燃料’,需要同样强大、同样纯粹的‘存在’去支付。比如…一位执掌穷观阵、洞悉部分命运轨迹的…太卜大人您自己?或者,用您所珍视的整个罗浮仙舟的命运轨迹…作为献祭?”
冰冷的怀表躺在罗刹掌心,疯狂转动的齿轮发出死亡的倒计时嗡鸣,表盘上黯淡的符文如同烛渊正在流逝的生命之火。终末的低语在符玄耳边回响——用她的存在,或整个罗浮的未来,作为新的燃料,去赌烛渊那虚无缥缈的一线生机。
符玄没有立刻去接。她站在那里,像一尊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玉雕。凝固的血衣紧贴着身体,带来冰冷僵硬的触感。太卜司密室里看到的残酷影像——烛渊灵魂被剥离时的惨状、穷观阵核心那双重封印的冰冷结构——与此刻罗刹口中更令人绝望的“无解之局”和充满诱惑的“恶魔交易”交织在一起,在她脑海中疯狂碰撞、撕扯。
七百年的遗忘是枷锁?七百年的守护是永恒酷刑的根源?她重生的每一秒,竟都在燃烧烛渊仅存的残魂?这认知的残酷,足以将任何理智碾成齑粉。
罗刹碧绿的眼眸如同最深邃的陷阱,静静欣赏着符玄眼中翻腾的绝望、愤怒、挣扎,以及那被逼到悬崖边缘后迸发出的、近乎毁灭的疯狂光芒。他耐心地等待着,如同等待猎物自己踏入蛛网的捕食者。
良久,符玄缓缓抬起头。深紫色的瞳孔深处,那片死寂的灰烬中,一点冰冷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火焰重新燃起,并且越烧越旺!那不再是绝望,而是一种斩断一切退路的、玉石俱焚般的决绝!
“他的生机…”符玄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封的深渊里凿出,“我自己去争!”
她没有去接那枚怀表,目光如同淬火的利刃,刺向罗刹:“告诉我,如何暂时压制智识契约对穷观阵核心的‘逻辑监控’!哪怕…只有一瞬!”
罗刹眼中闪过一丝意料之外的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玩味。他优雅地收回递出的怀表,指尖轻轻抚过疯狂转动的表盖,嘴角勾起:“压制智识的注视?符玄大人,您所求的,可是在虎口夺食啊。”他碧绿的眸子闪烁着洞察人心的幽光,“代价…自然也是高昂的。您确定?”
“代价?”符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近乎凄厉的冷笑。她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掌心向上。指尖缭绕起一丝极其精纯、带着穷观阵恢弘气息的紫色能量流。那能量流在她掌心缓缓凝聚、压缩,光芒越来越盛,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波动。她不是在威胁,而是真正在燃烧自己的本源力量!
“这具身体,这条命,连同这身太卜的权能…”符玄的声音冰冷如亘古寒冰,掌心的紫色光芒映亮了她苍白而决绝的脸庞,“只要能换他一线生机,你尽管拿去!但若你敢耍花样…”她掌心的紫芒骤然暴涨,狂暴的能量几乎要失控逸散,“我会拉着你,还有这间藏污纳垢的店铺,一起为他的痛苦陪葬!我符玄,说到做到!”
玉石俱焚的杀意,混合着燃烧本源的狂暴能量,如同实质的飓风瞬间席卷整个“罗浮异珍坊”!那些陈列的奇珍异宝发出惊恐的嗡鸣和碎裂声,空间剧烈扭曲!罗刹脸上那抹玩味的笑容终于彻底凝固,碧绿的瞳孔深处第一次掠过一丝真正的惊诧和凝重。他低估了眼前这个女人的疯狂!那不是绝望的疯狂,而是被逼到极致后,将所有爱意、痛苦、愤怒都转化为毁灭力量的、最纯粹的疯狂!
“停手!”罗刹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那份从容的韵律感,带着一丝急促。他迅速抬手,一道柔和的、带着虚数抚平气息的白光自他掌心涌出,勉强中和了符玄那狂暴逸散的能量冲击,稳住了濒临破碎的空间。
“好!很好!”罗刹盯着符玄,碧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忌惮,有欣赏,更有一丝棋逢对手的兴奋。“符玄大人,您的气魄…令人惊叹。”他深吸一口气,恢复了部分优雅,但语气却前所未有的认真,“压制智识的注视,哪怕一瞬,也等同于在祂的领域边缘放火。我需要一样东西…一样只有您能提供、且不会被祂轻易察觉的‘引子’。”
“说!”符玄掌心的紫芒稍敛,但杀意未减分毫。
“您与烛渊之间,最强烈、最本源的那一次‘命运交缠’的记忆碎片!”罗刹一字一句地说道,“必须是您主动剥离、承载着您当时最强烈情感(无论是爱还是绝望)的碎片!唯有这种源自灵魂核心、与契约源头直接相关的‘引子’,才能短暂地、在智识的逻辑网络中制造一个足以蒙蔽祂刹那的‘盲区’和‘逻辑悖论’!记住,剥离时您感受越深,引子的效果越强,您争取的时间…也可能越长!”
剥离…最强烈的记忆碎片?符玄的心猛地一缩。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要亲手将自己灵魂中最珍贵的、与烛渊相连的一部分,如同割肉般剜出来,交给眼前这个充满危险的商人!
七百年前穷观阵崩溃中心,那最后的诀别画面瞬间涌入脑海——他绝望的嘶吼,自己化为星光时无声的呐喊“活下去!为我活下去!”…那份刻骨铭心的爱恋与诀别的剧痛…是她灵魂深处最沉重的烙印,也是最珍贵的宝藏。
“怎么剥离?”符玄的声音干涩无比。她没有犹豫,只有一片冰冷的决然。只要能救他,灵魂的碎片又如何?
罗刹从柜台下取出一个材质奇特、非金非玉的黑色小盒,盒盖打开,里面是柔软的、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的暗影。“集中精神,回忆那一刻。将所有的情感、所有的感知…灌注到您想要剥离的那段记忆上。然后…”他指了指盒子里的暗影,“引导它…落入这里。剩下的,交给我。”
符玄闭上眼。金人巷的喧嚣、店铺的诡异、罗刹的存在…一切都被她强行隔绝。她的意识瞬间沉入识海最深处,沉入那片被七百年前血色与星光笼罩的记忆碎片。
穷观阵核心在毁灭的边缘哀鸣!狂暴的虚数乱流撕扯着一切!她挡在他身前,身体在崩解,灵魂在燃烧!最后的力量凝聚在指尖,化作守护的光辉!她猛地将他推开!用尽所有的生命和爱意,发出那无声的呐喊:
“活下去!为我活下去!”
那一刻的爱,炽热如恒星爆发!那一刻的绝望,冰冷如宇宙寒渊!那一刻的诀别,痛彻灵魂!那一刻的祈愿,是她燃烧生命发出的最强音!
就是它!
符玄猛地睁开眼!深紫色的瞳孔瞬间被无尽的痛苦和决绝的爱意充满!两行血泪,毫无征兆地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她死死咬住下唇,鲜血渗出,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所有的精神,所有的意志,都如同最锋利的刀,狠狠斩向灵魂深处那承载着所有情感的记忆烙印!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灵魂被撕裂的痛哼从她喉咙深处挤出!她抬起剧烈颤抖的右手,指尖艰难地指向那个打开的黑色小盒!
一点璀璨到极致、却又蕴含着无尽痛苦与爱恋光芒的碎片,如同被强行剥离的星辰核心,带着令人心悸的灵魂波动,缓缓从符玄的眉心飘出!那碎片的光芒明灭不定,映照出穷观阵崩溃的幻影,映照出烛渊绝望的脸庞!它挣扎着,似乎不愿离开宿主,最终还是被符玄那钢铁般的意志强行牵引着,飘向盒子里的蠕动暗影!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