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雷台上的吵闹劲儿还没完全消散呢,云逸就悄悄从人群里退了出来。他打心眼里讨厌被那么多人盯着看,尤其是刚经历了一场恶战,浑身哪儿哪儿都不舒服。他体内的经脉一阵阵地疼,可脚步倒是稳当,沿着山道绕过了几处热闹的观战亭子,最后在一处叫“静心崖”的偏僻山崖前停住了。
风从崖下呼呼地往上吹,带着股子清凉气儿,把他额头的汗和血都给吹散了。他站在崖边,望着远方层层叠叠的云海,感觉心里头那股子沉甸甸的压力也跟着散了些。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不是故意藏着掖着的那种,倒像是踩着风的节奏过来的。他一听就知道是谁。
灵悦来了。
她没吭声,就那么走到他身旁,肩并肩地望着同一片云海。两人之间隔了半尺远,可感觉却像隔着好多好多话没说出口。
“你今天……”她开了口,声音还是那么清冷,不过比平常多了点儿温度,“打得挺好。”
云逸嘴角稍微往上一勾,没搭话,就轻轻“嗯”了一声。
灵悦也没在意他不说话,接着说:“我听说,宗门封你当真传弟子了。”
“是。”他回了一句。
“青霄玉牌拿到手了?”
“嗯。”
“那以后,藏经阁三层你随便进了。”
“嗯。”
他俩的对话又短又拘谨,好像谁都不想先把藏在心里头好久的那句话说出来。
灵悦低下头,看了眼腰间的青玉铃铛,那铃铛像是感应到了啥,轻轻晃了一下。她抬起头,望着天边最后一抹霞光,突然笑了笑。
“你知道吗?”她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温柔起来,“小时候,我觉着自己谁都不用靠。剑就是我的全部,修炼才是我活着的意义。”
云逸转过头看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但后来……”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他左耳那颗朱砂痣上,“我发现,有些东西比剑更值得守着。”
云逸心里猛地一震,嗓子眼儿直发紧。
“比如?”他轻声问道。
“比如……一个总穿着洗得发白青衫,在藏书阁角落拿树枝比划剑招的人。”
这话就像一根细细的弦,轻轻拨弄了他心里最软的那块地方。他赶紧把视线移开,不敢再看她的眼睛。
“你一直都知道?”他压低声音问。
“那当然。”灵悦笑了,笑容里有股得意劲儿,还藏着点儿不容易看出来的温柔,“你以为你那些小举动能瞒过我?”
云逸抿着嘴不说话,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
“其实……”灵悦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递到他跟前,“这枚玉佩,是我亲手刻的。”
他一下子愣住了,盯着那枚通体温润、泛着淡淡蓝光的玉佩,上面刻着极小的篆文——是他熟悉的笔迹。
“这不是……”他突然反应过来。
“对。”灵悦点点头,“和当年你手里那半截玉簪上的字,一模一样。”
空气好像在这一刻都不动了。
那支玉簪,曾经是他唯一的信物,也是他在最绝望的时候咬牙坚持下来的理由之一。如今,她竟然亲手雕刻出了属于他们的印记。
“我不是以前那个只知道练剑,不懂啥情意的灵悦了。”她看着他,眼神特别坚定,“我想让你知道,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我都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扛所有事儿。”
云逸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他慢慢地伸出手,接过那枚玉佩,指尖碰到灵悦留在上面的温度,就好像碰到了一种从来没想过的东西。
一种叫“归属”的感觉。
“谢谢你。”他声音沙哑地说道。
灵悦没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眼睛里泛起淡淡的冰蓝色光芒,这是她情绪有波动的时候才会有的现象。
山风呼呼地吹,吹起了她的高马尾,也吹起了云逸的衣角。两人还是并肩站着,却用不着说话来打破这份安静。
远处传来钟声,三长两短,是宗门召集令的声音。
“他们还在找你。”灵悦轻声说。
“我晓得。”云逸应了一声,却没有马上要走的意思。
他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玉佩,脑子里浮现出过去的一幕幕:母亲临死前的眼神,十岁那年的雪夜,十五岁那次重伤差点丢了命,还有那支断成两截的玉簪。
而现在,眼前这个女子,正用行动告诉他——
她愿意陪他走完剩下的路。
“灵悦。”他突然开了口。
“嗯?”
“以后……要是我说要做个啥决定,你能听我把话说完不?”
她挑了挑眉毛看着他:“你是想说要干啥不该干的事儿?”
“不是。”他摇了摇头,“我就是想告诉你,不管发生啥,我都不会再让任何人伤着你。”
灵悦愣了一下,接着就笑了。
“你啊……还是老样子。”
说着,她转身要走,却又突然停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对了。”她说道,“明天午时,我在山脚的糖葫芦摊等你。”
云逸一愣:“你不是说不去那儿了吗?”
“改主意了。”她眨了了眨眼睛,“因为有人跟我说,吃糖葫芦的时候,有个人陪着,会更甜。”
说完,她转身走了,身影渐渐消失在雾气里头。
云逸站在原地,好半天都没动。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玉佩,嘴角慢慢露出一抹笑意。
风还在呼呼地吹,吹散了山巅的雾气,也吹开了他心里的一扇门。
(原结尾句已删除,未添加任何新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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