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饭？”
夜鸦愣住了，一时间没能理解这个词的含义。
在这样末日般的景象面前，在这个足以让任何生物都丧失抵抗意志的“神迹”面前，林渊……竟然说要开饭？
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上天灵盖。
她明白了林渊的意思。
他不是在开玩笑。
他是真的，将天空中那个正在诞生的恐怖存在，当成了……一顿饭。
就在他们对话的这短短几秒内，天空中的巨大人形光影，已经完成了最后的凝聚。
它不再是一个模糊的轮廓，而是变成了一团纯粹到极致的、散发着无尽威严的几何光团。它没有五官，没有肢体，仿佛就是“秩序”这个概念本身在现实世界的具象化。
一股宏大、冰冷、不含任何感情的意志，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城市。
【秩序之主】。
这个名字，自动浮现在所有幸存者的脑海中。
紧接着，第一道“神谕”降临了。
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直接烙印在所有智慧生物精神层面的信息流。
【一切混乱，都将被净化。】
【一切无序，都将归于法则。】
【服从，或者，湮灭。】
神谕的内容简单而粗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裁决感。
随着神谕的宣告，天空中那道贯穿天地的光柱，开始分化。
无数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光点，从光柱中剥离，如同下了一场致命的流星雨。这些光点在下坠的过程中，迅速拉伸、变形，化作一个个手持光矛、身披能量铠甲的、三米多高的人形生物。
【秩序卫士】。
它们没有实体，完全由能量构成，脸上是光滑的平面，只有一颗代表着核心的红色光点在闪烁。
它们是“神”的军队，是“法则”的执行者。
“轰！”
第一名秩序卫士降落在铁锈联盟据点外的一栋废弃大楼上。它没有丝毫停顿，手中的光矛猛地掷出。
光矛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轨迹，瞬间洞穿了一名正在街垒后方组织防御的联盟成员的胸膛。
那名成员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身体就在光芒中被瞬间分解、气化，连一丝血迹都没有留下。
这就是“净化”。
“敌袭！开火！”
一名联盟小队长声嘶力竭地怒吼，架设在街垒上的重机枪喷吐出愤怒的火舌。
密集的子弹打在秩序卫士的能量身躯上，却只是激起了一圈圈涟漪，连它的行动都无法迟滞分毫。
秩序卫士缓缓抬起手，对准了那个机枪阵地。
一道更加粗壮的光束从它掌心射出。
“轰隆——！”
整个街垒，连同后面的联盟成员和重机枪，都在一瞬间化作了飞灰。
屠杀。
一场毫无悬念的、单方面的屠杀。
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在上演着同样血腥而绝望的剧目。凡是拿起武器反抗的人，凡是被系统判定为“混乱”的生物，都在秩序卫士的光矛下被一一“净化”。
整个城市，变成了一个血腥的净化场。
指挥室里，气氛压抑到了冰点。屏幕上不断闪烁着各个小队被瞬间歼灭的红色警报。
“完了……”一名操作员绝望地瘫坐在椅子上，“我们根本……挡不住。”
夜鸦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流下，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她的眼中，也第一次流露出了无力感。
这不是战争，这是天灾。
“硬拼，当然挡不住。”
林渊平静的声音，像一根针，刺破了指挥室里绝望的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林渊的视线，依然锁定在主屏幕上。他的双眼，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片由无数0和1组成的银色数据瀑布。
【超感计算】和【幽灵入侵】被他催动到了极致。
在他的视野里，那些看似无敌的秩序卫士，并非是完美的。
它们的每一次行动，每一次能量攻击，都会与天空中的【秩序之主】产生一次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数据交换。那是一条条无形的、连接着“神”与“军队”的能量丝线。
它们不是独立的个体，而是【秩序之主】这个中央处理器，延伸出来的无数个“终端”。
“它们的力量，并非源于自身。”林渊缓缓开口，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而是由天空中那个大家伙，统一供给、统一调配的。”
“这有什么区别吗？”夜鸦苦涩地问，这改变不了它们无法被摧毁的事实。
“当然有。”
林渊终于回过头，看向夜鸦，那双银色的数据眼瞳中，闪烁着一丝疯狂的光芒。
“这意味着，只要我们拔掉总电源，这些灯泡，就全都会灭掉。”
夜鸦的心脏猛地一跳：“总电源……你的意思是……”
“【神性熔炉】。”林渊一字一顿地说道，“或者说，是熔炉最核心的那块【秩序晶核】。它就是‘新神’的心脏，是它一切力量的来源。”
“我要去，把它挖出来。”
整个指挥室，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林渊这个疯狂到极致的计划给震慑住了。
潜入戒备森严的“工程师”基地，在那个“神”的眼皮子底下，去挖它的心脏？
这已经不是胆大包天了，这是在主动把头伸进神明的嘴里。
“我需要时间。”林渊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他的计划在脑中已经推演了无数遍，“在我得手之前，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
他伸出手指，指向屏幕上那些正在城市中大肆屠杀的秩序卫士。
“拖住它们，用尽一切办法，为我争取时间。你们闹出的动静越大，艾萨克和那个‘新神’的注意力就越会被你们吸引，我成功的机会就越大。”
这是一个阳谋。
用铁锈联盟所有人的命，去换一个虚无缥缈的，胜利的可能。
夜鸦看着林渊，她从这个男人的眼中，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犹豫或是不忍。他就像一个最冷酷的棋手，坦然地将自己和所有人都当成了棋子。
但偏偏，就是这种极致的冷静和疯狂，给了她一丝希望。
“好。”夜鸦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所有的情绪，重新变回了那个杀伐果断的联盟领袖。
她走到通讯台前，拿起了总通讯器。
“铁锈联盟，全体注意。”
“我们的敌人，不是这些能量傀儡，而是天空中那个所谓的‘神’。”
“林渊，将去执行‘斩首’任务。而我们，就是他的剑鞘，是他的盾牌！”
“现在，我命令，所有战斗单位，放弃固守，转入游击。不计代价，不计伤亡，给我把全城的‘秩序卫士’，都拖住！”
“为了生存！”
“为了生存！！”
联盟成员们压抑的怒火与战意，被瞬间点燃。
林渊深深地看了夜鸦一眼，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就走出了指挥室。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据点的阴影中。
几分钟后。
“工程师”地下基地的入口前。
这里的防御系统，比之前森严了十倍不止。无数的自动炮塔和高压能量网，将这里封锁得如同一座钢铁堡垒。
林渊站在阴影里，却没有丝毫潜入的打算。
这一次，他不需要伪装。
【幽灵入侵】！
他的身体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实体，化作一道无形的、纯粹的数据流，直接无视了物理防御，朝着基地的中央控制系统冲去。
他脑海中，【神性熔炉】的完整蓝图，就是最高权限的万能钥匙。
基地内部，刺耳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响彻了每一个角落！
“警报！警报！检测到未知高权限指令入侵！”
“第一层防火墙被绕过！”
“第二层物理隔绝被破解！”
“他的目标是……是中央服务器！”
正在【神性熔炉】前，感受着“新神”降临所带来的无上荣光的艾萨克，脸上的狂热笑容瞬间凝固。
他猛地回头，看向监控屏幕上那势如破竹、不断深入的红色入侵路径。
这股气息……这种入侵方式……是他！
那个窃取了他心血结晶的窃贼！那个本该像老鼠一样躲藏起来的蝼蚁！
他竟然……还敢回来？
“是他！是他来了！”
艾萨克苍老的脸庞扭曲到了极致，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
“所有卫队！所有战斗人员！给我不惜一切代价！拦住他！”
“我要把他，活生生地，碾成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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