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刚擦着西山顶，我就揣上黑牌和黄纸包往城西赶。脚刚踏出街口，就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回头看时，街上的行人都低着头，影子在地上拖得老长，偏偏没一个影子是属于我的。
“小哥，买张符吧？”个穿蓝布衫的道士突然从树后钻出来，手里举着串黄符，“今晚阴气重，保不齐就撞着啥。”
我瞅着他眼熟，想了半天才记起是城隍庙门口摆摊算卦的，昨天还见过他跟老道吵架。
“不用。”我加快脚步，他却像影子似的跟在旁边。
“别介啊，”他压低声音，“那独眼老道没告诉你？乱葬岗里埋着个被腰斩的官差，头七那晚要是有人路过，他就会扯着人问‘我的腰在哪’。”
我心里一紧：“你咋知道这些？”
他突然停下脚步，咧嘴一笑，嘴角竟咧到了耳根：“因为我就是那个官差啊。”
我头皮炸开，撒腿就跑。跑出去十几步回头看，哪还有什么道士，树底下只有串黄符在风里飘，符纸上的朱砂字歪歪扭扭，看着像用血写的“救命”。
城西乱葬岗比我想象的更阴森。刚走到岗子边上，就听见“呜呜”的哭声，像是有个女人在坟堆后面哭丈夫。
“大哥，行行好，帮我找找我男人呗？”哭声突然停了，个穿红袄的女人从坟头后探出头，脸白得像涂了粉，“他昨儿个来上坟，到现在还没回家。”
我攥紧黄纸包没应声，想起老道说的别回头、别应声。
“你咋不理人呢？”女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红袄上沾着黑泥，“你看我这鞋都崴了，帮我揉揉呗？”
她抬起脚，绣花鞋里露出的不是脚趾，而是截白森森的骨头。
我猛地把黄纸包里的东西往她脸上撒，糯米混着灰撒了她满脸，她尖叫一声，化成团黑烟没了。
可哭声没停，四面八方都响起女人的哭嚎，听得人心里发毛。我不敢停，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乱葬岗深处走，黑牌在怀里烫得越来越厉害。
“李狗剩！”
身后突然有人喊我的名字，声音粗声粗气的，像极了隔壁卖猪肉的王屠户。我心里一动，王屠户前天杀猪时被猪撞死了，街坊们都说死得冤枉。
“谁啊？”我差点应出声，赶紧咬住舌头。
“我是你王大哥啊，”声音越来越近，“你看我这手，被猪啃得不成样了，快帮我拾掇拾掇。”
一只血淋淋的手突然搭在我肩膀上，五指不全，指缝里还挂着碎肉。我吓得一哆嗦，刚要撒糯米，那手突然缩了回去。
“你怀里有啥？”王屠户的声音透着惧意，“咋这么烫？”
我没回头，攥着黑牌往前冲。不知跑了多久，哭声和喊声都没了，周围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坟头的呜咽声。
黑牌突然不烫了，我停下脚步，发现自己站在一座新坟前。坟头没立碑，只插着根木牌，上面用朱砂写着个“柳”字。
而坟前摆着个黑漆匣子，看着像口小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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