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袄姑娘化作青烟被勾魂索吸走时,我怀里的黑牌突然裂开道更大的缝,射出的红光把整间屋子照得如同白昼。
地上那颗碎成珠子的心脏突然腾空而起,“嗖”地钻进黑牌裂缝里。牌面瞬间合拢,原本模糊的“差”字变得鲜红欲滴,像是用刚放的血写就。
“成了。”
黑袍老头不知何时已站在供桌旁,斗笠边缘垂下的黑纱被红光映得发红。他抬手往我手腕上一拂,勾魂索突然缩进黑牌,只在皮肤表面留下道暗红的绳痕,像块胎记。
我这才发现,院里的人皮和陈老四的尸体都不见了,只有满地黑灰在晨光里打着旋。
“这就……完了?”我摸着发烫的黑牌,指尖刚碰到牌面,就觉得一股寒气顺着指尖往骨髓里钻。
“三个魂已勾,按规矩该办入职了。”老头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的册子,册子封面是漆黑的,用金线绣着“阴差名录”四个字,“把你的名字写上。”
册子飞到我面前,自动翻开到空白页,旁边还飘着支毛笔,笔尖蘸着暗红的墨,闻着有股铁锈味。
“写这个干啥?”我攥着毛笔的手直哆嗦,“我可没说要当鬼差。”
“由不得你。”老头的黑纱突然掀起一角,露出半张脸,左脸有道从额头划到下巴的疤,疤眼里还嵌着片碎骨,“你拿了阴差令牌,勾了三个魂,阳间的户籍早就销了。”
他往墙上一指,晨光透过窗棂照在墙上,竟映出张泛黄的纸,上面写着“李狗剩,阳寿二十四,于本月十三日阴时身故”,落款处盖着个鲜红的“地府户籍司”印章。
“我没死!”我摸着自己的脖子,明明还在喘气。
“肉身还在,魂魄已属阴曹。”老头冷笑一声,“要么乖乖当差,积够阴德还能转世;要么现在就把你魂勾了,扔进十八层地狱磨成灰。”
毛笔突然自己动起来,蘸着红墨往我手心里按。我疼得龇牙咧嘴,手心竟被烫出个“差”字,和黑牌上的字一模一样。
“写吧。”老头往册子上努努嘴,“写完这个,你就是正式的勾魂差了,以后见了黑白无常也不用躲。”
我盯着册子上的空白页,突然想起乱葬岗柳姑娘的黑窟窿眼,想起破庙里寡妇淌血的眼眶,还有绿袄姑娘外翻的红肉——这些冤魂哪一个不是被这阴曹规矩折腾得不成人形?
“我要是不写呢?”我把毛笔往地上一摔,笔杆在青砖上断成两截,红墨溅得满地都是,竟自动聚成个“死”字。
“不写?”老头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供桌上的绿皮鼓碎片突然腾空而起,在他身后拼成个巨大的鬼影,“那就在这陈家村当一辈子替身鬼,每年换张皮,直到魂飞魄散!”
鬼影张开血盆大口,一股腥风扑面而来,我顿时觉得四肢百骸都像被冻住,连动根手指头都难。黑牌突然在怀里发烫,烫得我心口发慌,却奇异地驱散了那股冻僵骨头的寒气。
“罢了。”我捡起地上的断笔,蘸着红墨在册子上写下“李狗剩”三个字。刚写完最后一笔,册子突然发出阵金光,我的名字旁边自动浮现出三行小字:
勾魂数:3
积阴德:15
待勾魂:6
“这是你的差事簿。”老头接过册子,往空中一抛,册子化作道金光钻进黑牌,“以后要勾谁的魂,牌里会显出来。”
他又掏出个铜铃递给我,铃身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摇起来却没声音:“这是锁魂铃,遇到不肯走的犟魂,摇一下就能让他魂飞魄散。”
铜铃刚碰到我的手,就化作道金光钻进黑牌。牌面突然亮起,显出行小字:明日三更,城西义庄,勾书生魂。
“记住,阴差办事有三忌:忌同情,忌私放,忌白日勾魂。”老头往院外走,黑袍扫过门槛时,门槛突然渗出黑血,“犯了任何一条,不用地府动手,你身上的牌就会先把你魂勾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晨光里,突然发现自己的影子变得有些透明,在太阳底下竟泛着淡淡的青光。摸了摸怀里的黑牌,牌面已经凉透,上面的“差”字鲜红依旧,像颗跳动的心脏。
墙角突然传来“喵”的一声,我转头看去,只见只黑猫蹲在窗台上,眼睛是诡异的绿色,正盯着我怀里的黑牌。
“新来的差爷?”黑猫突然开口,声音像个苍老的妇人,“要不要跟我打听下义庄那书生的底细?”
我这才明白,当了鬼差,能看见的东西,果然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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