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峰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青禾希望小学，指腹轻轻蹭过那条皱巴巴的募捐传单。
三个月前他蹲在学校围墙外，看孩子们用断了头的铅笔在水泥地上写字，兜里三百块攥出了汗——当时带客户看了七套房，佣金还没到账，林晓雨又催着交房租，他最终把传单塞回钱包夹层时，听见教室里传来跑调的《让我们荡起双桨》。
叮——系统提示音惊得他手指一颤。
他猛地站起身，西装裤管扫得茶几上的咖啡杯叮当响。
手机里除了账户信息，还有行小字：【宿主可自主联系教育部门核实学校真实性】。
他抓起车钥匙的手顿了顿，又折回书房翻出笔记本。
那上面记着上个月帮客户办学区房时，混熟的区教育局王科长电话。
号码刚拨出，指节就叩响了玄关的大理石——是钟点工来打扫，他匆匆说了句今天不用，听着脚步声渐远，才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喂？
王科长，我是郭峰，上次帮您侄子办实验二小入学的。他喉结动了动，想咨询下西南山区有没有叫青禾的希望小学？
电话那头翻纸的声音沙沙响：青禾...有，在云溪县双河镇，去年教育局备案过的。
校长姓周，六十二了，教了四十年书，退休后又回去守着那破校舍。
怎么，小郭你要捐物资？
郭峰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喉咙发紧：您能把具体地址发我吗？
上午十点，黑色迈巴赫碾过双河镇最后一段泥路。
山雾还没散透，车窗外的校舍像块被揉皱的灰布——三间砖房歪歪斜斜，屋顶的瓦片缺了大半，教室门是用木板钉的，门框上青禾希望小学的红漆早褪成了粉色。
他刚停好车，门吱呀一声开了。
穿蓝布衫的老头扶着门框往外挪，裤脚沾着泥，胶鞋裂了道缝。
看见迈巴赫时，老头的手猛地抖了下，扶着门的指节泛白：同...同志，您找谁？
周校长？郭峰下车时碰了下膝盖，疼得皱眉——他今早翻出压箱底的休闲装，却忘了这套牛仔裤膝盖处有个没补上的洞。
老头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是小郭同志？
教育局小王说有位爱心人士要来...他说着就要鞠躬，被郭峰快步扶住胳膊。
那胳膊瘦得像根老竹枝，隔着布都能摸到骨头硌手。
我是来捐钱的。郭峰从公文包里取出装着五万现金的信封，指尖碰到校长袖口的补丁，系统...咳，我想给孩子们买点课本。
课本？校长的喉结动了动，突然拽着他往教室跑。
门一推开，二十来个孩子唰地站起，破课桌碰得咚咚响。
最前排的小丫头扎着两根歪辫子，课本是用报纸裹的，封皮上歪歪扭扭写着语文——报纸日期是2018年的。
这是去年县图书馆捐的旧书，校长摸着讲台上的铁皮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半截铅笔，铅笔头是我捡的，削尖了还能用。
电脑？
咱镇里初中都没有。他转身时，郭峰看见黑板槽里放着半块粉笔，断成三截。
小丫头突然举起手：校长爷爷，我能用新本子写作业吗？
我姐姐的本子都擦了三遍了。
郭峰的心脏突然被攥紧。
他想起三个月前那个雨天，自己站在这围墙外，听教室里漏雨的塑料盆叮咚作响。
那时他摸了摸兜里的三百块，终究没敢推门——现在他望着小丫头沾着泥的球鞋，掏出手机拨通助理电话：帮我联系市文具城，要五百套新课本、三百个书包，再调十台笔记本电脑，下午必须送到云溪县。
小郭同志！校长急得直搓手，五万够了，真的够了！
不够。郭峰蹲下来，看着小丫头课本上用铅笔描了又描的字，我小时候也用过旧本子，擦多了纸会破。他伸手替小丫头理了理歪辫子，这些，算我补上的。
校长突然背过身去。
郭峰看见他肩膀在抖，蓝布衫下的脊梁骨一起一伏。
有滚烫的东西砸在他手背——是小丫头的眼泪，叔叔，我长大要当老师，像校长爷爷那样。
下午三点，满载物资的货车碾着泥路驶进学校。
孩子们追着车跑，笑声撞得山壁嗡嗡响。
郭峰站在教室门口，看校长扶着电脑箱，手指在联想logo上轻轻摸，像在摸什么宝贝。
我代表孩子们...校长突然跪下来，额头几乎碰到地面。
郭峰慌忙去扶，却被他攥住手按在胸口：这里，记着呢。
回市区的山路被夕阳染成金红色。
郭峰摸出手机，屏幕亮起：【隐藏任务完成度100%。
恭喜宿主获得善意之名称号，解锁资产托管权限——可进行跨行转账、不动产登记、企业控股等操作。】
他把手机贴在脸上，滚烫的屏幕熨着发烫的眼眶。
迈巴赫驶上高速时，他给黄嫣发了条消息：今晚的冰酒，可能要换成庆祝的香槟。
次日清晨，郭峰站在银行VIP室门口，西装裤线笔挺。
刘伟从玻璃门后抬头，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郭先生，您的账户
资产来源说明书。郭峰把文件拍在桌上。
纸张窸窣声里，刘伟的手指突然顿住——那上面盖着市慈善总会的红章，还有青禾小学的捐赠回执，每一笔转账都标着教育公益。
这...刘伟翻页的手在抖，您之前怎么不说？
说了有人信吗？郭峰靠在真皮沙发上，看着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卷着打转，现在能办贷款了吗？
刘伟的喉结动了动，抓起座机：张经理，准备A类客户的贷款资料。
走出银行时，阳光正穿过玻璃穹顶，在地面投下金色的网。
郭峰摸出手机，通讯录翻到李评估师，拇指悬在拨号键上停顿两秒，最终按下。
手机在掌心震动的瞬间，他望着远处写字楼的玻璃幕墙，想起青禾小学教室后墙的标语——知识改变命运。
现在，他终于有资格，让更多人看见这句话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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