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门前,死寂被丹无极撕心裂肺的哭嚎与沉闷的叩首声打破。
“咚!咚!咚!”
这位来自中州,俯瞰丹道万古的丹皇,此刻额头已是一片血肉模糊,但他浑然不觉,只是将头颅一次又一次地砸向冰冷的青石地面。
那不是痛苦,而是一种近乎癫狂的虔诚,仿佛要将自己卑劣的骄傲,在这片神迹诞生之地彻底砸碎。
他破碎的道心,正在这片废墟之上,以一种更加狂热的姿态重塑。
他终于明白,自己穷尽万年所追逐的,不过是术,而那禁地深处存在的,是道!是丹道的本源,是创造的法则!
“弟子有眼不识神山,弟子罪该万死!”丹无极涕泪横流,声音嘶哑,“弟子丹无极,愿为道祖座下丹奴,生生世世,为道祖看守丹炉!求道祖垂怜!”
话音未落,他颤抖着双手,摘下了指间一枚古朴的储物戒。此戒样式平凡,却无人敢小觑,因为那是丹皇丹无极的随身之物。
他高高举起戒指,神情卑微到了尘埃里:“此乃弟子万年所藏,内有上古丹方三千卷,绝品神药八百株,以及弟子毕生炼丹心得……弟子愿将此戒献于道祖,只求能留在太玄仙宗,日夜瞻仰神迹,为奴为仆,死而无憾!”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那可是一位丹皇的全部身家!其价值,足以让任何一个圣地眼红到发狂!
就在这时,数道流光从主峰落下,玄天真人与一众长老终于赶到,他们个个面色肃穆,强行压抑着内心山呼海啸般的狂喜。
“丹皇,万万不可!”玄天真人一个箭步上前,作势要去搀扶,语气沉痛,“您乃中州丹道巨擘,何必行此大礼,折煞我等!”
丹无极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攥住玄天真人的衣袖,哭求道:“玄天掌教!求您了!您就让我留下吧!我愿入丹峰,当一名最普通的药童!”
玄天真人与几位长老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电光火石。
成了!
“唉……”玄天真人长叹一声,脸上露出万分为难的神色,“丹皇言重了,既然您心意已决,我太玄仙宗若再推辞,倒显得不近人情,只是……这丹奴之说,休要再提,您若不嫌弃,可暂为我宗丹峰客卿,如何?”
“不!弟子不敢!”丹无-极头摇得像拨浪鼓,“弟子道心已碎,唯有追随道祖,方能重塑!还请掌教成全!就让弟子从丹峰杂役做起!”
看着他这副模样,玄天真人内心乐开了花,脸上却愈发沉重,最终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也罢,徐长风。”
“弟子在!”徐长风赶忙出列,心脏砰砰直跳。
“丹……丹道友今后便在丹峰修行,由你……暂为照看。”玄天真人斟酌着词句。
谁知,丹无极听到这话,竟是双眼放光,转身便对着一脸懵逼的徐长风,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徐师兄!请受丹无极一拜!日后还请师兄多多指点!”
一声徐师兄,叫得徐长风浑身一个激灵,差点当场蹦起来。
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祖宗年纪还大的老怪物,正对自己卑躬屈膝,一股前所未有的虚荣感与满足感直冲天灵盖,让他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丹……丹师弟,不必多礼,不必多礼。”徐长风挺直了腰杆,背着手,努力模仿着掌教高深莫测的模样,心中却在狂吼:爽!太爽了!
而此时,那个吃掉了半步帝丹的人参娃娃,打了个饱嗝后,身形开始变得虚幻,它没有消散,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一道柔和的绿光,轻飘飘地落在了山门前那块被丹无极鲜血染红的青石上。
绿光敛去,一株不过三寸高,通体翠绿,叶片形似人手,根须盘踞青石缝隙的迷你人参,出现在那里,它散发着一股安宁祥和的气息,仿佛能洗涤一切躁动与杀伐。
忽然,它那两片小小的叶子,朝着禁地的方向,轻轻地摇晃了一下,像是在鞠躬行礼。
从此,太玄仙宗的山门前,多了一道奇景,无数弟子前来瞻仰,光是坐在这株护山神参旁,便觉心神宁静,修为精进。
……
与此同时。
中州,丹鼎山,丹神殿。
这里是整个修仙界所有炼丹师的圣地,殿宇悬浮于云海之上,终年丹香缭绕,紫气升腾。
此刻,宏伟的主殿之内,气氛却压抑得仿佛万载玄冰。
“啪!”
一枚通报消息的玉简被一只布满火焰纹路的大手捏得粉碎。
丹神殿殿主,炎尊,端坐于宝座之上,周身空间因愤怒而扭曲,赤金色的火焰在他瞳孔中燃烧。
“奇耻大辱!”
炎尊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却让殿下站立的数十位丹神殿长老齐齐打了个寒颤。
“丹无极,我丹神殿九大丹皇之一,竟败于东荒蛮夷之手!九大神火本源被废!如今,更是自甘堕落,叛教投敌,要给一个不入流的宗门当丹奴?”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丹神殿万古的荣耀之上。
“殿主,此事太过蹊跷,东荒之地,灵气贫瘠,法则残缺,怎可能诞生出超越丹皇的存在?”一位长老硬着头皮出列,“依老夫看,那太玄仙宗,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妖术邪法!”
“妖术?”炎尊冷笑一声,“能让丹无极这种心高气傲之辈五体投地,道心崩塌,主动献上一切的妖术?本座倒是想见识见识!”
他的目光扫过大殿,最终停留在一个角落。
那里,站着一个身穿赤色长袍的青年,他身姿挺拔如枪,面容俊美,双眸中却燃烧着比炎尊更加炽烈、更加高傲的火焰,他只是站在那里,便仿佛是天地间所有火焰的君王。
他便是丹神殿万年不遇的奇才,炎尊的亲子,被誉为少殿主的炎子。
“炎儿。”炎尊的声音缓和了些许。
“父亲。”炎子上前一步,声音清冷,带着与生俱来的孤高,“丹无极,已经不配为我丹神殿之人,他的失败,是他自身丹道不纯的耻辱,与我丹神殿无关。”
他的话语,直接将丹无极划为了耻辱,撇清了关系。
炎尊眼中闪过一丝满意,沉声道:“说得好,但丹神殿的威严,不容挑衅,东荒那群蝼蚁,既然敢折辱我丹神殿的丹皇,就要做好承受神火焚天的准备!”
炎子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父亲放心。”
他伸出右手,一缕金色的火焰在他掌心跳跃。
这火焰一出,大殿内所有的火焰法则都为之臣服、哀鸣,那不是普通的神火,而是凌驾于九大神火之上,传说中唯有远古丹帝才能掌控的——帝炎!
“孩儿此去东荒,有三件事要做。”
炎子的声音在雄伟的大殿中回响,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其一,清理门户,我会亲手拧下丹无极的头颅,用他的血,洗刷我丹神殿的污点。”
“其二,取回本源,九大神火,是我丹神殿之物,绝不容许流落在外。”
“其三,”他顿了顿,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踏平太玄仙宗,我要让东荒那群井底之蛙明白,他们所谓的神迹,在我丹神殿真正的丹道面前,不过是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