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轩站在古玩市场外的街角，阳光已经从斜上方移至正顶，照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他低头看了看手中那块残破的药鼎碎片，指腹摩挲着边缘锋利的一角，触感冰冷却带着某种沉稳的重量。
刚才那一幕，灰衣男子、老吴头的出现、还有那句“以后有的是时间”……都像是一枚枚尚未引爆的雷，在他心底埋下隐约的不安。
他深吸一口气，把药鼎藏进贴身夹层，转身朝南宫雪安排的临时监控盲区走去。按照她的指示，医院方面已经为他切断了部分追踪记录，至少在接下来几个小时内，他的行踪不会被轻易掌握。
穿过两条小巷后，林轩来到一处偏僻的公交站点。他掏出手机，打开一条加密信息：“归墟堂，七点。”发信人是老吴头，地址标注在城郊一片废弃工业区。
林轩没有回复，只是将手机放回口袋，抬头望了眼天色。云层厚重，风里透着一丝铁锈般的气味。
他知道自己必须去。不是因为信任老吴头，而是因为他别无选择。
?
仓库区比想象中更荒凉。林轩踩着碎石铺成的小路，四周是倒塌的厂房和生锈的钢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与腐朽交织的味道。
“你来了。”
声音从背后传来，林轩脚步未停，只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老吴头拄着拐杖站在一处断裂的水泥柱旁，身穿一件洗得发白的棉布长衫，眼神平静如水。
“我以为你会带更多人来。”林轩说。
“你以为我对你有威胁？”老吴头笑了笑，转过身，朝一座半塌的仓库走去，“跟我来吧。”
林轩跟上，手始终藏在袖口内侧，灵力缓缓流转，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仓库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陈旧的木香与淡淡的药味。屋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缕阳光透过破损的屋顶洒进来，照亮角落里堆积的物件。
老吴头点燃一盏油灯，火光摇曳间，林轩终于看清了屋内的布置——
一张老旧木桌上摆着几卷泛黄的纸册，墙边立着一个高大的木柜，柜门半开，里面隐约可见一些破碎的瓷器、铜器，甚至还有一些像是医案用具的金属器具。
“这些……都是古仙医留下的东西？”林轩低声问。
“准确来说，是残片。”老吴头走到木柜前，取出一本封面斑驳的书册，递给林轩，“这是《玄脉针解》的残卷，和你的《九幽渡厄针》同属一个体系。”
林轩接过书册，翻开第一页，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那些笔迹虽然潦草，但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熟悉的气息，就像师父曾经写过的笔记。
“你也是传人？”他抬起头，直视老吴头的眼睛。
老吴头沉默片刻，点了点头：“算是旁支吧。几十年前的事了，我不愿卷入纷争，选择了退隐。”
“那你为什么现在又出现了？”
“因为你出现了。”老吴头的声音低沉，“你身上有‘玄’的气息，腰牌、针法、甚至你体内残留的灵力痕迹……都在说明一件事——你是真正的继承者。”
林轩握紧手中的书册，喉咙有些干涩：“那我师父呢？他还活着吗？”
老吴头没立刻回答，而是缓缓走到了另一个角落，从一堆杂物中取出一枚铜质罗盘。他将罗盘放在桌上，轻轻一推，指针缓缓转动，最终停在了一个刻着“玄”字的方向。
“你师父当年离开，是为了找一样东西。”老吴头看着罗盘，语气复杂，“但他没能回来。”
林轩心头一震：“什么东西？”
“一块玉简。”老吴头顿了顿，“里面藏着一段关于南宫家族的秘辛，也可能是玄医门分裂的真正原因。”
林轩怔住：“南宫家？”
“他们体内的隐毒，并非偶然。”老吴头盯着他，“而是某种古老禁术的残留，和玄医门早年的一项禁忌研究有关。”
林轩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南宫弘手腕上的淡青色印记，还有那张写着“暗流”的病历签名……
“所以……南宫雪她……”
“我不知道她是否知情。”老吴头打断他，“但你要小心。她接近你，未必只是因为治病。”
林轩沉默良久，最终缓缓点头。
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回头。
?
老吴头递来一杯茶，茶汤微绿，表面浮着一层细密的泡沫。林轩接过，轻抿一口，顿时感觉体内灼烧的经络稍微缓解。
“这是用‘清络草’泡的。”老吴头解释道，“能帮你压制反噬，但不能根治。”
林轩放下杯子，目光落在罗盘中央那个“玄”字上。
“你说这块罗盘比我手里的药鼎更有用？”他问。
“因为它指向的，是你师父最后消失的地方。”老吴头低声说道，“也是玄医门真正的大本营。”
林轩的手指缓缓抚过罗盘边缘，心中第一次有了明确的方向。
他不知道前方等待着他的是什么，但他知道，那里一定藏着答案。
就在这时，仓库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林轩猛地起身，手指已经搭在袖中的银针上。
老吴头却只是淡淡一笑：“别紧张，是熟人。”
话音刚落，仓库的另一扇门无声滑开，一道身影闪了进来。
是个女人。
林轩瞳孔一缩。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女人，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但身形修长，步伐稳健。
她走进来，扫了一眼林轩，然后对老吴头点了点头。
“时间不多。”她开口，声音冷静，“有人已经在查你。”
林轩皱眉：“谁？”
女人没有回答，只是将一张折叠的纸条放在桌上，然后转身离开，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老吴头拿起纸条展开，脸色微微一变。
“你最好尽快做决定。”他对林轩说，“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林轩看着那张纸条，上面只有一个坐标。
他深吸一口气，收起罗盘，转身朝门口走去。
身后，老吴头的声音缓缓响起：
“记住，信任是最危险的投资。”
林轩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下一秒，他已经走入暮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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