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得院角的老槐树沙沙作响,叶片在月光下泛着银白的边,仿佛低声絮语。
许大茂趴在东屋窗台上的身影被月光拉得老长,像根瘦削的竹竿斜倚在窗棂上。
他手里的小本子翻得哗啦作响,纸页间夹杂着墨水干涸与笔尖摩擦的声音。
笔尖在纸页上戳出好几个洞——上面密密麻麻记着何雨辰卤味摊的出摊时间、卖了多少斤鸡爪、收了几张粮票。
每一道字迹都像是他心中积攒的怨气,刺破了纸张,也刺穿了理智。
“大茂哥。”
窗根下突然响起赖婶的唤声,低沉而带着几分谄媚,像从墙缝里挤出来的风。
许大茂手一抖,小本子“啪”地扣在窗台上,惊起几粒灰尘,落在他镜片上。
他探出半张脸,见赖婶正踮着脚往院里张望,手里还攥着那封被风吹进垃圾堆的联名信,边角沾着煤渣子,散发出一股潮湿的焦味。
她脸上挂着讪笑,手指不安地搓动,指甲缝里还嵌着黑灰。
“您这是……”许大茂扯着嗓子压低声音,语气里藏着警惕和烦躁。
赖婶搓了搓手,凑到窗下:“今儿那小崽子请邻居吃饭,王妈他们都帮着说话。我那联名信……让风刮垃圾堆里了。”她咽了口唾沫,喉咙发出一声轻微的咕咚,“大茂哥您最会整这些事儿,要不……帮我出出气?”
许大茂眯起眼。
月光照在他油光水滑的分头,映得镜片泛着冷光。
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赖婶手中的破纸,嘴角缓缓扬起一个冷笑。
“出气?”他轻哼了一声,“那得看值不值当。”他屈指敲了敲窗台上的小本子,发出清脆的“咔哒”声,“何雨辰那卤味摊,每天能卖二十斤肉。要是能搅黄了……”他拖长音调,“您说,值不值当?”
赖婶立刻点头如捣蒜:“值当!太值当!那小崽子昨儿还假模假式给我送鸡爪,我碰都没碰就扔了——”
“成。”许大茂“咔”地合上小本子,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已经看见胜利的曙光。
“明儿我就去工商所。就说他私自卖货,没执照。”他从裤兜摸出块水果糖抛给赖婶,糖纸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折射出微弱的光。
“您明儿早上去摊儿前晃悠,见着工商所的人就哭穷,说他抢您生意。”
赖婶捏着糖,脸上的褶子都堆成花:“大茂哥您放心,我保准儿把嗓子嚎哑了。”
东屋的灯“啪”地灭了,黑暗吞没了屋内的一切声响。
何雨辰站在自家门口,手里的煤渣早已不知什么时候掉在地上,碎成细末,踩在脚下沙沙作响。
他望着许大茂窗后熄灭的光,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恶意举报即将发生,当前返还比例2.3倍,触发预警】。
他摸了摸兜里的铁皮盒——里面装着街道办上个月发的临时经营许可,是王妈儿子在街道办当文书,听说他要摆摊,连夜帮着跑的手续。
他指尖摩挲着铁盒冰冷的边缘,嘴角微微上扬:“系统说返还人脉资源……还真没白对王妈好。”
他转身回屋,从木箱底翻出个布包。
布包散发着淡淡的棉布香,里面是这半个月记的账本,每笔买卖都记着买家姓名、粮票数量,最底下压着三张纸条——是李叔、王妈、国营饭店刘师傅写的证明,说他的卤料是自家腌的,肉是从菜市场正经买的。
“明儿许大茂要是敢去,”何雨辰把布包塞进怀里,布料贴着胸口传来一阵温热,“就让他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何雨辰的卤味摊就支起来了。
晨雾还未散尽,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
他特意把临时经营许可裱在木板上,挂在摊位最显眼的位置,红章在晨曦中泛着光泽,像一块盾牌,守护着他辛苦打拼来的成果。
李叔搬着小马扎往摊前一坐,磕着瓜子哼小曲;王妈拎着竹篮过来,往摊子里塞了把葱,手上还残留着清晨淘米水的湿意:“雨辰,我家那口子去街道办遛弯儿了,说今儿有干部来检查。”
“知道了婶儿。”何雨辰往砂锅里添了勺老汤,香气“腾”地窜起来,浓烈的八角与桂皮味扑鼻而来,勾得路人驻足。
七点整,许大茂晃着膀子进了院。
他穿着的确良衬衫,手里攥着个牛皮纸信封,见了何雨辰就扯着嗓子喊:“小何啊,听说你这摊儿没执照?我可跟工商所的老张头熟,要不我帮你问问?”
何雨辰头都没抬,正往瓷盘里码卤鸭翅,案板上传来刀刃与骨头碰撞的清脆声。
“劳您惦记,执照在这儿呢。”他指了指墙上的木牌。
许大茂的脸僵了僵。
他扫了眼木牌上的红章,喉咙动了动,突然拔高声音:“那你这些肉哪来的?我可听说有人从黑市倒腾——”
“许副主任。”
身后突然响起个公鸭嗓,声音粗哑,带着几分官腔。
许大茂回头,见工商所的老张头正站在院门口,手里还拎着个公文包,皮质包面上有些许磨损痕迹,透着几分老旧的威严。
他脸上立刻堆起笑:“张叔您可来了,我正要说这摊儿——”
“说什么?”老张头把公文包往桌上一放,金属搭扣“咔嗒”一响,打断了许大茂的话。
“何雨辰的临时许可上个月就批了,我亲自盖的章。”他翻开何雨辰的账本,扫了几眼,纸页翻动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买家都是院里邻居,肉是菜市场王屠户那儿进的,有票据。”
许大茂的额头冒出细汗:“那…那他收粮票是不是违规?”
“收粮票换吃食,只要不超过定量,不算违规。”老张头合上账本,突然盯着许大茂手里的信封,“你这是什么?”
“我…我就是帮着收集群众意见。”许大茂手直抖,信封“啪”地掉在地上。
几张纸片滑出来,最上面一张写着“收购鸡蛋二十斤,单价两角五”——那是他上个月从郊区老农手里收鸡蛋的收据。
老张头弯腰捡起,眉头皱成疙瘩:“郊区鸡蛋收购价才两角,你这两角五…许大茂,你这是投机倒把!”
“我没有!我就是帮人带买!”许大茂急得直跺脚,鞋跟在青石板上擦出刺耳的声响,“我跟你没完——”
“许哥慢走。”何雨辰把最后一只鸭翅码好,案板上传来轻轻的一声“嗒”,“等您回来,我请您吃卤猪耳朵,管够。”
围观的邻居们哄笑起来。
李叔拍着大腿:“活该!让他天天打小报告!”王妈戳了戳赖婶的胳膊:“赖妹子,您不是要嚎嗓子吗?咋不嚎了?”
赖婶的脸涨得通红,手里的菜篮子“哐当”掉在地上,摔出几颗土豆滚到脚边。
她弯腰捡菜,头都不敢抬,捡着捡着突然哭出声:“我就是被人撺掇的…雨辰,婶儿错了…”
“婶儿要是真心悔改,”何雨辰舀了碗热汤递过去,蒸汽扑上她的脸颊,“明儿来帮我看摊,一天给您二斤粮票。”
赖婶接过碗,汤气模糊了她的眼:“中!婶儿明儿准到!”
日头升到头顶时,街道办的同志来送扩建批文。
何雨辰站在摊前,看着工人把木板摊位拆了,换成青砖墙、红漆门的小店面。
新店散发着木材与油漆混合的气息,空气中还残留着锤子敲击钉子的余音。
门楣上的木牌已经刷好漆,“红星卤味·地道老北京风味”十个字油光发亮,阳光下如同镀金。
“雨辰!”
身后传来熟悉的大嗓门。
何雨辰回头,见傻柱正拎着个铝饭盒往这儿跑,蓝布工作服上沾着油星子,身上带着食堂的烟火气。
“我下早班了!”傻柱把饭盒往桌上一放,里面是四个油亮亮的烧麦,油香四溢,“食堂刘师傅听说你要开店,非让我带俩烧麦给你尝尝。”
何雨辰笑了:“哥,你不是说摆摊没出息吗?”
“我那是老脑筋!”傻柱挠了挠后脑勺,露出憨厚的笑容,“昨儿我去国营饭店找你,林晓梅说你账本记得清楚,比她们会计都明白。”他指了指新店面,“我琢磨着,咱兄弟俩一块儿干!我帮你切肉、看摊,你教我做卤味——”
“成啊。”何雨辰从屋里拿出条蓝布围裙,布料粗糙却结实,“先把这穿上。”
傻柱套上围裙,前襟还沾着烧麦油,闻起来香喷喷的。
他抄起把菜刀,对着案板上的猪肘子就是一刀,刀锋入肉的“噗”的一声清晰可闻:“得嘞!哥今儿就给你露一手!”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洒在青砖墙上,宛如一幅剪影画。
何雨辰擦着刚到货的瓷盘,听见院外传来自行车铃声,叮铃作响,由远及近。
他抬头,见林晓梅穿着蓝布衫,车后座绑着个硬纸板箱,正往这儿骑。
风吹起她鬓角的碎发,带来一丝熟悉的茉莉香。
“晓梅!”他喊了一嗓子。
林晓梅停下车,从箱子里掏出一叠账本,纸张翻动时发出沙沙声:“听说你要开店,我把饭店的记账本借来了。”她笑着指了指新挂的招牌,眼睛弯成月牙,“晚上我教你认进货单,省得有人说你是糊涂账。”
何雨辰接过账本,指尖碰到她的手背,那一瞬间,温热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颤。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悔悟值 50,返还比例提升至2.5倍,解锁商业资源返还功能】。
晚风掀起“红星卤味”的布幌子,远处传来国营饭店下班的铃声,清脆悦耳。
何雨辰望着林晓梅泛红的耳尖,突然觉得这夕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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