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砖地上的碎蛋壳还沾着黏糊糊的蛋清，踩上去微微发滑。
何雨辰蹲在门槛边，指腹摩挲着掌心的三斤粮票，纸片粗糙的触感硌得他手心微痒。
院儿里的人声像滚沸的锅，贾张氏的大嗓门顶得他耳膜生疼：“瞅瞅这德行！当年要不是他哥每月多领份粮票塞给他，早该饿成皮包骨了！”
他抬头时，二大妈正端着搪瓷碗往这边凑，碗里的白菜汤晃出几滴，溅在秦淮茹沾着蛋清的裤腿上，洇出几圈油光。
她夹着半根咸菜冲何雨辰比划：“小辰啊，你秦姐拉扯三个娃容易吗？不就借点粮票应应急？”
“应急？”何雨辰低笑一声，原主记忆突然翻涌——上个月他发烧躺了三天，秦淮茹来借粮票时，棒梗正蹲在院儿里啃着从副食店顺来的水果糖，甜味飘得满院子都是。
他捏紧粮票，指节发白，“二大妈记得清楚，我上个月找秦姐借半升米熬粥，她是怎么说的？”
院儿里突然静了一瞬，连风都仿佛屏住了呼吸。
三大爷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小眼睛转了转：“那啥...都是街坊，别翻旧账嘛。”
秦淮茹突然拍着大腿哭起来，膝盖蹭过碎蛋壳发出刺啦声，像是指甲刮过木板般刺耳。
“雨辰兄弟，我知道你怪我改嫁的事。可我一个寡妇能咋办？老阎家给的聘礼够棒梗念两年书，我也是为了孩子啊！”她抹着眼泪抬头，眼尾却扫向围观的人群，“你要怪就怪我，别拿鸡蛋撒气成不？那是我攒了半个月的，给小当补身子的……”
小当缩在她身后，抽抽搭搭的哭声突然拔高，像是被风吹起的纸鸢，在院子里一圈圈回荡。
何雨辰望着这对母女，系统界面在眼前浮起：【检测到情感绑架（秦淮茹×1），是否触发双倍返还？】他盯着界面上跳动的“悔悟值135”，指尖轻颤，仿佛能感受到数值背后沉甸甸的重量。
他突然站起身，衣角带起一阵尘土。
“都散了吧。”他拍了拍裤腿的灰，拎起墙角的竹篮，“我去趟集市。”
“嘿！你这是要躲？”贾张氏叉着腰挡在院门口，黑棉裤上沾着草屑，风一吹簌簌直掉，“今儿不把鸡蛋钱赔了，甭想出这院门！”
何雨辰停住脚步，目光扫过她腰间鼓囊囊的布兜——原主记得，那里面装着他上个月给的五斤粮票。
他扯了扯嘴角，声音冷得像冬日的井水：“贾奶奶，您说我该赔多少？”
“五块！”贾张氏脱口而出，“鸡蛋八分钱一个，这篮少说有六十个！”
“六十个？”何雨辰屈指敲了敲地上的竹篮，竹篾缝里漏出两三片碎蛋壳，发出清脆的响声，“秦姐早上出门时跟我说，她拿了三十个鸡蛋去换粮票。您这算术，比我在小学教珠算的王老师还厉害。”
围观人群里传来低笑，笑声像是从远处传来的铜铃，叮叮当当砸在地上。
三大爷的眼镜滑到鼻尖，他干咳两声：“老贾头家的，咱不能没凭据就狮子大开口……”
“你！”贾张氏涨红了脸，正要发作，院外突然传来“哐当”一声——是傻柱蹬着二八大杠冲进来，后架上的铝饭盒撞在门框上，金属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都凑这儿干啥呢？”傻柱甩下自行车，撸着袖子往人堆里挤，“我弟屋咋跟遭了贼似的？”他一眼看见满地碎鸡蛋，浓眉拧成疙瘩，“雨辰，你跟秦姐闹啥呢？”
何雨辰望着这个从小护着自己的哥哥。
原主记忆里，傻柱总把食堂带回来的剩菜藏在他枕头底下，自己啃凉馒头；可后来，他也总拍着胸脯说“咱何家得帮衬秦姐”，把何雨辰省下来的粮票塞给秦淮茹。
“哥，”他把竹篮往怀里拢了拢，指节泛白，“秦姐说我是赔钱货，您觉得呢？”
傻柱愣住了。
他张了张嘴，目光扫过秦淮茹红肿的眼眶，又落在何雨辰泛白的指节上。
“你这孩子，”他挠了挠后脑勺，声音软下来，“秦姐拉扯三个娃不容易，咱能帮就帮…”
“帮十年还不够？”何雨辰打断他，声音像刀刃一样锋利，“她改嫁那天，把棒梗往咱屋一丢，说‘帮我带两天’，结果带了三个月。贾张氏拿我给的粮票换香油，转头骂我吃贾家井水。您记得去年冬天不？我发烧烧到三十九度，求她借半块姜，她说‘姜要留给棒梗熬汤’。”
他顿了顿，系统界面突然闪过一道金光：【悔悟值 15，当前150，返还比例提升至3倍】
傻柱的脸色慢慢变了。
他望着弟弟，喉结动了动，突然转身揪住贾张氏的布兜：“老贾婆子，你裤腰里揣的啥？”
“哎哎哎！”贾张氏尖叫着跳脚，“你耍流氓！”
“耍流氓？”傻柱扯出半卷粮票，在手里抖得哗啦响，“这是我弟上个月的粮票！他说给你家小当买糖吃，合着你全揣自己腰里了？”
围观人群哄的一声散开，脚步声、衣物摩擦声、窃窃私语交织在一起，像是暴风雨前的闷雷。
二大妈端着的碗“当啷”掉在地上，三大爷扶眼镜的手僵在半空。
秦淮茹缩在墙角，小当的哭声渐渐弱了，像是被风吹远的风筝。
“哥，我去集市。”何雨辰拎起竹篮，从傻柱身侧走过，“我想试试卖卤味。”
傻柱望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到底没再拦。
红星集市的风裹着煤炉味吹过来时，何雨辰的鼻尖已经冒汗了。
空气中混杂着铁器的腥气、牲口粪便的酸臭，还有不知从哪飘来的豆腐香味，刺激得他胃里一阵翻腾。
他蹲在老杨头的肉摊前，盯着案上的边角肉直犯难——三斤粮票换两斤肉，这价儿他咬咬牙能接受，可剩下的钱还要买卤料。
“小何兄弟！”
身后突然传来招呼声。
何雨辰转头，看见卖菜的王大爷扛着半筐土豆过来，筐沿还挂着两片带泥的白菜叶。
他身上带着泥土和蔬菜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
“昨儿多亏你帮我追小偷，”王大爷把半扇猪后腿往他脚边一放，“这是给你的谢礼！”
何雨辰愣住了。
原主记忆里，王大爷的菜摊总被小痞子掀翻，是他帮着捡了三回菜。
系统界面适时弹出：【检测到善意付出（原主×1），触发双倍返还。
当前返还比例3倍，获得边角肉15斤（原5斤）】
“王大爷，这太贵重了…”
“贵重啥！”王大爷拍他肩膀，手掌厚实而温暖，“你小子实诚，我瞅着就稀罕。”他压低声音，“我听说你要卖卤味？明儿我给你留最嫩的藕片，算我入股成不？”
何雨辰望着脚边的肉堆，突然笑了。
他蹲下身翻找，从肉堆里挑出块带皮的后腿肉——这是做卤味的绝好材料。
红星巷口的夕阳把竹棚照得暖黄时，何雨辰的卤味摊支起来了。
陶瓮里咕嘟咕嘟冒着泡，八角和桂皮的香气裹着肉香窜上半空，引得来来往往的行人直咂嘴。
“尝尝不？头天摆摊，试吃不要钱！”何雨辰举着竹夹，给穿蓝布衫的大娘夹了块藕片。
热气腾腾，油脂香混着香料的味道扑面而来。
“香！”大娘嚼得腮帮子鼓起来，“比国营饭店的还香！给我称二斤，用荷叶包！”
“我也要！”
“给我留块带皮的！”
摊子前很快排起了队，人声鼎沸，像是春天解冻的溪流。
何雨辰擦了擦额头的汗，余光瞥见巷口槐树下站着道身影——是秦淮茹。
她裹着灰布衫，手里攥着空菜篮，目光黏在他的陶瓮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节泛白。
“同志，再给我来半斤！”
何雨辰收回视线，笑着应了。
他知道，从今天起，四合院的风要变了。
只是他没注意到，槐树下的身影正盯着他陶瓮里翻滚的肉块，眼底翻涌着比暮色更浓的暗潮。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