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东海大将军穿着一身便服,正坐在行军床上,看着军事相关的一些奏章。
他抬起头,见宁阙进来后,便将奏章放在了一旁,同宁阙招了招手:“怎么这么没眼力架呢?赶紧给宁统领搬张椅子!”
“是,下官这就去!”
副官一听,立即颠颠儿地去找凳子了。
“大将军,不必这么麻烦……这……”
宁阙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海东伸手给制止了。
“不必多说,这是你应得的。”
东海脸上的笑容很是真挚。
“若不是有宁统领妙手回春,恐怕我东某人早就已经入了土……真要如此,我也是有愧皇恩呐。”
“所以,宁统领这份大恩,又岂能是区区一个椅子足够谢的呢?”
宁阙一脸无奈,只能是对着东海拱了拱手:“既然如此,那我就厚着脸皮,多谢大将军垂青了。”
“哈哈,无碍。”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宁阙提出想要帮忙祛除余毒,并看看创伤处恢复情况。
海东倒是没有扭捏作态,满口答应了下来。
宁阙伸手,对着海东又输入了一股真气,以催发海东体内的生命机能。
不多时,海东脸上的气色,又好上了几分。
甚至,就连昨天伤口处的缝线,此时看来也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
看这架势,只需要再静待两日,就可以拆掉缝线了。
而海东体内的余毒,此时也已经基本被清理得干净了,只需要饮食上加以调整,再煎服一方中药,很快就能彻底痊愈。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的人身体素质都极为优异,跟宁阙前世所处的世界相比,可是要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很快,后续治疗便如此这般地结束了。
宁阙满意地点了点头:“将军,你身体恢复得极快,甚至远超我的预想。”
“这样一来,恐怕只需要再过两三天,您就可以再度提枪上马,带领我大乾将士把对面那群三韩的棒子杀个落花流水!”
听到宁阙的话,海东不由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好,好啊!宁统领,你尽可放心!”
“等我彻底痊愈后,我必亲自率兵出阵,届时好好杀个痛快!”
“到时候,宁统领你可不要屈居人后啊!”
宁阙闻言,也是双手抱拳道:“那便求三韩的杂碎能多一点儿,否则不够将军砍杀,反倒不美了。”
“你小子,可真太娘的太会说话了!”
东海对宁阙是越看越喜欢,甚至都放下了官腔,真性情对待了。
他本来就是一介武夫,是个粗人,先前那点儿文绉绉的东西,都是东海跟着好几个幕僚学了四五年才学会的一点皮毛。
他是听说宁阙乃是北麓书院的出身,所以就想着礼貌对待。
结果,没想到宁阙还当真是个妙人儿,三言两语全都说到他心坎儿里去了。
宁阙听着海东的粗口,也觉得顺耳。
他当即拱手:“将军,我有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
“您以后能别那么文绉绉的了么?我看得别扭,你还是该怎么来怎么来吧。”宁阙笑道。
这一席话,更是说得东海眉开眼笑,忍不住狠狠一巴掌拍在了宁阙的肩上。
“嘿你个小犊子,当真是老子肚子里的蛔虫啊你!”
自打东海大将军的身体日渐康复之后,要塞里紧张的气氛也就荡然无存了。
士卒们都担心东海大将军一病不起,但好在有宁统领,将大将军从鬼门关里给拉了回来。
于是乎,要塞里的所有人对宁阙都分外客气。
吃饭的时候,比旁人要能多两三张油饼不说,轮岗上城墙值守的时间也从两天一轮变成了三五天一轮次。
甚至于,他将带到后勤去负责浆洗衣服的小姑娘许秀,也成了东海大将军的近侍,专门负责打扫卫生、端茶倒水。
有一说一,这工作算得上是相当轻松的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得上是投桃报李了!
但对此呢,宁阙对此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也没去多想。
这会儿正在营里走着,却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
“宁兄,宁兄!”
宁阙回头,见是一个陌生的面孔,不由有些迟疑:“阁下是?”
“宁兄,我是明达的朋友,北麓书院的刘子涵——先前,我们在扬名楼见过啊!”
“原来是刘兄。”
说实话,宁阙当真是对这个刘子涵没有任何印象。
不过,既然人家礼貌相迎,热情打招呼了,多少还是还一个笑脸吧。
很显然,刘子涵看出来宁阙的疑惑了,有些不好意思压低了声音:“宁兄,我就是当初第一个怀疑你……怀疑你才华的那个……”
嗐!
听到刘子涵这么一解释,宁阙瞬间就想到了。
“哦,原来是你啊,刘兄。”
得,这下是对上号了。
刘子涵看宁阙的模样,知道他算是想起自己了。
“所以,刘兄找我,究竟是有何事呢?”
宁阙好奇问道。
“是这样的,我与李兄最近都在后军辎重营中负责账房管事。”
“李兄最近劳累过度,再加上偶感风寒,此时正在营中休息……”
听到这儿,宁阙双手抓住了刘子涵的肩膀。
“李兄现在人在何处?烦请刘兄带路!”
“啊?呃……好吧,宁兄这边请。”
刘子涵原本还想要说些什么,但看到宁阙双眼如炬,脸上满是焦急之色,于是也就改了话茬,引着宁阙去了李明达的帐篷。
李明达的帐篷在后军营区,周围的声音挺嘈杂的,虽然相较于其他人,已经算得上是相当优渥的住宿条件了。
但毕竟是环境限制,做不到绝对的清静、安静。
宁阙自己这些日子都过得十分潦草,再加上还有在北疆腥风血雨的五年,倒是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进了帐篷,宁阙立刻就闻到了浓重的中药味道。
他的眉头微皱,仔细通过这空中残留的药味分辨中药的成分。
都是些安神、扛风寒的药物。
只是,这药效可能并不是特别容易见效,要服用不少时间。
李明达原本是在床上休息的,听着动静便强撑着坐起身来。
刚抬头,他便看见了宁阙。
“宁兄?当真是你?我莫不是在做梦吧!”
李明达见状,眼中满是错愕之色。
宁阙上前一把握住李明达的手:“别动。”
他凝神静思,开始给李明达把脉。
李明达的脉搏显得有些滑滞,时强时弱,感觉应该不单单只是“偶然风寒”那么简单。
正因为如此,所以李明达的表情变得凝重了不少。
过了一会儿,宁阙说道:“换一只手看看。”
而后又是长时间的切脉。
“奇了怪了……”
宁阙切脉完,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宁兄,何事奇怪了?”
李明达有些纳闷。
“你这病情,似乎并非单单只是‘偶然风寒’那么简单啊,给我的感觉更像是中毒了。”
“中毒?”
李明达闻言不由一阵愕然。
“说说看,你最近都有吃了些什么、喝了些什么?有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的东西?”
看宁阙的神色不似作假,于是李明达也不由开始仔细回忆了起来。
“这些日子里,我都是在跟大家同吃同住,并没有感觉有什么……啊!要说的话,还当真有一桩怪事!”
李明达猛地一拍脑袋,想到了什么似的,赶忙对宁阙说道。
“是什么?”宁阙追问。
“是井水!”
李明达的声音之中,充满了笃定。
“前些日子……嗯,应该前天开始的吧!不对,应该是昨天!我始终感觉井水似乎有些不太对劲,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味。”
“感觉像是有些什么东西发霉了一样,但是味道很淡,不仔细品感觉不出来。”
“井水?”
宁阙闻言,点点头。
“李兄,你先好好休息,我去取些就来!”
说着便要转身出去。
见刘子涵跟着,便说道:“刘兄,劳烦你帮忙照顾一下李兄!”
“好、好。”
刘子涵生生停下了脚步,目送宁阙远去。
他抓了抓脑袋,扭头看向李明达,眼中满是懊恼:“李兄,宁兄是不是讨厌我啊?”
“刘兄何出此言?”
李明达躺回到了床上,一脸好奇问道。
“若非如此,为什么宁兄对我一直敬而远之呢?”
刘子涵心中满是苦闷。
“放心吧,刘兄。”
李明达笑着说道:“宁兄胸襟广阔,他不是那么鸡毛蒜皮的小人,今天,恐怕当真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处理……”
……
另一边。
宁阙步履飞快,几乎是用跑的方式,快步来到了军中取水的井口边上。
此时,有一队士卒正在取水。
“且慢!”
宁阙见状,赶忙上前。
士卒看到有人过来,仔细辨认了一下军服,向宁阙拱手:“宁统领?”
“先等等!”
宁阙快步走到他们面前,指着水桶里的水问道。
“这些水,可是刚从井里打出来的?”
“正是。”
见此,宁阙从怀中摸出了银针,准备进行试毒。
银针的针尖在接触到井水之后,毫无悬念地变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