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气氛,很怪。
自从周清拿下那间储物间后,一种无形的、压抑的沉默就笼罩了整个四合院。
没人再敢公开找他的麻烦。
但那些隐藏在门帘背后,窗户缝隙里的目光,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密集,更加复杂。
有嫉妒,有怨恨,有畏惧,也有纯粹的好奇。
周清对此,一清二楚。
但他毫不在意。
他就像一个技艺精湛的棋手,落子无悔,并且已经算好了后面三步的应对。
接下来的几天,他一下班就扎进了自己的“精神自留地”。
打扫,修补,加固。
破败的门窗被他用淘换来的木料修得严丝合缝。
斑驳的墙壁被他用石灰水刷得雪白。
原本垃圾遍地、蛛网横结的废弃小屋,在他的打理下,一天一个样,渐渐有了几分工作室的雏形。
他的专注和高效,让那些窥探的目光,更加不舒服了。
就好像,他们所有人都在泥潭里打滚,为了一口吃的,一点蝇头小利,斗得鸡飞狗跳。
而周清,却在他们旁边,不声不响地,给自己建起了一座干净、整洁的堡垒。
这种对比,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挑衅。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这天傍晚,周清刚给储物间的门轴上了点油,正准备关门回家。
一道壮硕的身影,带着一股子饭菜和汗水的混合味道,从他身边经过。
何雨柱。
他刚从秦淮茹家出来,脸上还带着几分郁闷。
显然,他又去接济了,也又被一大爷易中海念叨了几句。
念叨的内容无非是,周清这个年轻人不懂事,让院里丢了脸,让他这个当哥哥的,多帮衬着秦姐一点。
何雨柱心里憋着一股火。
他脑子直,想不通周清那些弯弯绕的道理。
他只知道,因为周清,秦姐没借到粮,一大爷丢了脸,他自己也成了院里的笑话。
现在,他又看到周清在这里优哉游哉地收拾着自己的“小天地”。
那股邪火,“噌”地一下,就顶到了脑门上!
他走路的脚步,故意一偏。
“砰!”
他壮硕的肩膀,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周清的身上。
力道很大。
换做一般人,可能直接就趔趄着摔倒了。
但周清只是身子晃了一下,便稳稳地站住了。
他甚至,连头都没回。
只是继续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上的油污。
这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反击都更让何雨柱愤怒。
“嘿!”
何雨柱转过身,瞪着一双牛眼,梗着脖子。
“你小子,撞了人连个屁都不放一个?”
他故意找茬。
他就是要激怒周清。
他想打架。
在打架这个领域,他自信整个四合院,没人是他的对手。
只要周清敢还一句嘴,甚至敢推他一下,他的拳头,就能名正言顺地挥出去。
院子里,几扇窗户的窗帘,悄悄地拉开了一条缝。
许大茂正端着饭碗在自家门口,看到这一幕,嘴角立刻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
打起来!
快打起来!
让傻柱这个夯货,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周清依旧没有回头。
他好像根本没听见何雨柱的话。
他细致地擦干净每一根手指,然后,将那块沾了油的破布,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了窗台上。
整个过程,不急不缓。
仿佛在他的世界里,何雨柱这个人,这道声音,根本就不存在。
何雨柱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奇耻大辱!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何雨柱在院里横着走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鸟气?
“我跟你说话呢!你他妈聋了?!”
他上前一步,几乎要贴到周清的后背上,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周清的脖子上了。
“读了几天破书,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告诉你,在这院里,别跟我来那套虚的!”
“惹急了我,我……”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一直背对着他的周清,终于开口了。
周清没有回头,甚至连姿势都没变一下。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轻飘飘的,却像一根淬了剧毒的钢针,精准地,扎进了何雨柱最脆弱的神经。
“何师傅。”
他平淡地开口。
“有这身用不完的力气,不如回家看看。”
“看看你饭盒里带回来的那点儿剩菜。”
“还够不够你妹妹,明天吃的。”
……
……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院子里,所有偷看的目光,都凝固了。
许大茂脸上的笑容,僵在了嘴角,像是被人点住了穴道。
何雨柱,像一尊被雷劈中的雕像,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透着僵硬。
他大脑一片空白。
周清的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刀子,在他的心口上,来回地切割。
他不是在骂他。
他甚至没有一句脏话。
但他说的,却比世界上最恶毒的咒骂,还要伤人,还要诛心!
什么叫“用不完的力气”?
是在嘲讽他,有力气没处使,只能在这儿撒野!
什么叫“饭盒里的剩菜”?
是在揭他的短!揭他堂堂食堂大厨,却只能让妹妹跟着自己吃剩饭的短!
最致命的,是最后一句。
“还够不够你妹妹,明天吃的。”
这一句话,像一把重锤,瞬间击碎了他所有的伪装,所有的“仗义”,所有的“面子”!
是啊!
他何雨柱,在外面人五人六,仗义疏财。
为了秦淮茹一家,他可以把自己的工资、口粮、饭盒,全都搭进去。
为了给一大爷撑腰,他可以像个斗鸡一样,四处挑衅。
他以为自己很风光,很爷们儿!
可结果呢?
结果就是,他唯一的亲妹妹何雨水,跟着他,连一顿正经的热饭都吃不上!
他所谓的“仗义”,所谓的“面子”,在“妹妹吃不饱饭”这个残酷的现实面前,显得多么可笑,多么讽刺!
他一直引以为傲的一切,在周清这轻飘飘的一句话面前,被彻底撕碎,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
何雨柱的嘴唇哆嗦着,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
说自己对妹妹很好?
可全院的人都知道,何雨水那孩子,瘦得像根豆芽菜!
说自己不是吃剩菜?
可他每天从食堂带回来的饭盒,就是最好的证据!
他感觉全院人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后背上。
那些目光里,不再是以前的畏惧和佩服。
而是同情,是嘲笑,是鄙夷!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所有不愿面对的、最难堪的窘迫,都被周清当众血淋淋地揭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破防了!
彻彻底底地,破防了!
他的脸,由猪肝色,变成了酱紫色,最后,又变成了一片惨白。
胸口那股邪火,被一股巨大的羞愧和愤怒,憋得无处发泄,堵得他几乎要窒息。
他想挥拳头。
可是,他找不到理由。
周清从头到尾,都没有回头,没有骂他,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他只是在“关心”他妹妹。
他要是动手,就坐实了自己恼羞成怒,坐实了自己就是个不管亲妹妹死活的混蛋!
“嗬……嗬……”
何雨柱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喘息声。
他那双牛眼,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瞪着周清的背影。
那眼神里,是无能的狂怒,是刻骨的怨毒,是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杀意!
周清,终于动了。
他转过身,第一次,正眼看向何雨柱。
他的眼神,依旧平静如水。
他看着这个满脸通红、浑身发抖的男人,就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然后,他什么也没说。
转身,平静地走回自己屋里。
“砰。”
门,关上了。
何雨柱像一头被激怒到了极点,却又被铁链死死拴住的公牛。
他站在原地,浑身颤抖,双拳攥得咯咯作响。
最终,他所有的愤怒,所有的羞辱,都化作了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
“啊——!”
他狠狠一跺脚,转身,像一阵风一样,冲回了自己屋里。
“哐当!”
一声巨响,是他用尽全身力气摔上门的声音。
整个四合院,再次陷入了死寂。
许大茂手里的饭碗,差点掉在地上。
他看着周清紧闭的房门,眼神里,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深深的恐惧。
杀人,不用刀。
这个周清,太可怕了!
他的一句话,比傻柱十个拳头,还要狠!
院子里,那股无形的、压抑的沉默,变得更加浓重了。
所有人都明白。
傻柱吃了这么大的一个哑巴亏,以他的暴脾气,这件事,绝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下一次。
下一次他再出手,恐怕,就不是动动嘴皮子,这么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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