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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石头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在哪见过兰馨儿,不过,他总觉得兰馨儿还是有些面熟。
“舅,闹半天,你也跟俺一样想不起来?是吧?”岳二憨挠挠的脑,想笑,但没敢笑出来。“看来,还是兰姑娘说的对,外甥随舅,俺是二憨,你也……”
“俺可跟你不一样。”晏石头睥睨一眼岳二憨,“俺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你是啥?你可不是想不起来,是这……”点点的脑,“你的官名就叫岳二憨。是吧?”哈哈大笑。
“俺,俺……”岳二憨憨一笑。
其实,岳二憨从小可不叫岳二憨。他原先也没有官名,只有一个小名。
娘生他时还在落凤坡上割圪针,肚子疼的厉害,就近找了个山圪洼,等娃落地,自格用镰刀割断了脐带,脱下身上的衣服包着,慢慢往坡下家挪。幸好半道上遇到一个过路的汉们把娘俩送回了家。
岳二憨本来上面还有个哥哥,官名叫福贵。是老爹花了一块大洋,跑了十好几里路在镇上请明眼人取的。不过,福贵既没享了福也没得上贵。二憨出生前一年,哥哥福贵大白天在家门口圪僦着看地上的蚂蚁搬家就叫狼拖走了。二憨娘为此见天哭天抹泪,差点没把眼睛哭瞎。
家里又添了丁,二憨爹还想去镇上找明眼人给娃取名。走到半道上赶上下雨,只好就近跑到苍龙庙躲雨。
庙里避雨的还有一个四十来岁但已经蓄着胡须的先生,虽然看上去穿着有些落魄,但谈吐不凡。
听说二憨爹是去镇上找明眼人给娃取名,先生连连摇头。长叹口气,苦笑:“名也,符号也,人人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但天下熙熙攘攘,芸芸众生……”先生说了好多二憨爹听不懂的话。
“可小猫小狗好歪也总得有个叫头吧?”二憨爹听的云天雾地,可有一点他明白。
“这样吧。茫茫人海,大雨天古庙邂逅,这也是缘分。如果老弟不嫌弃,老朽就冒昧给娃起个名字,可否?”先生捋捋下巴胡须,“娃生在凤凰坡山閣凹里,这地就是福地。干脆就叫阁娃吧。”
先生还说:小猫小狗好养活,官名起早了起大了,娃怕是服不住。不过,以后该取时自然会有贵人给取的。
先生还说……
于是,阁娃就成了岳二憨的小名。不过,山里人只是听音叫名,也分不清到底是哪俩字。
至于岳二憨这个大名,是那年他发高烧好了后,娘给他起的。
娘说,其实是前几天睡梦中一个黑大汉给他取的。
娘还说,黑大汉说了:憨人有憨命,一辈子吃穿不愁……
至于是真是假,娘说的是梦。反正,后来村上人都这么叫他,他不认也不中。
“你呀,真是个二憨子,人如其名,名如其人。”晏石头听娘说过岳二憨起名的由来。娘当时说的神乎其神,他有些不相信。不过,就今前晌,他看到的岳二憨的言谈举止,还真是名如其人。
“二憨子咋啦?俺人憨命好。命中有贵人相助。”岳二憨憨憨一笑。
“……”晏石头无语。他不得不承认,岳二憨虽然人憨命确实好。当年扯了皇榜,本来小命难保,却……
“舅,俺天生就是福贵命,……”似乎是为了证实自己说的,岳二憨伸出了胖乎乎的双手,“舅,你还不知道吧,俺这十个手指头,九个斗,天生就是……”
“啥?你也是十指九斗?”晏石头摆摆手,瞅也没瞅。“拉倒吧。俺,俺不信。”
“不信,你瞅瞅。”岳二憨晃动着胖乎乎的双手,可怜兮兮地,“舅,你瞅瞅嘛,俺真的是十指九斗,不骗你。”
“你,你咋也是……?”晏石头也是被缠的没办法,也是……,只好扳着岳二憨的手,挨个查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岳二憨果然真的也是十指九个斗。
“舅,这回信了吧?”岳二憨一脸得意,“俺娘说了,十指九斗,这就是天生的福贵命,十指九斗,不做就有,你看俺现在过的,啥事不干,吃不愁,穿不愁,这不就是不做就有嘛。”岳二憨得意地晃着十个手指头。
“那俺也不信。”晏石头也伸出了满是皴皮的双手,“为啥?你瞅瞅俺也是十指九斗,可俺……”晏石头没把话说完。
“啥?舅,你也是十指九斗?”岳二憨一把抓过晏石头的手,眼睛瞪得滚圆。十个指头挨个看了一遍,瞅瞅晏石头,又看了一遍。
晏石头果然真的也是十指九个斗。
“舅,……”岳二憨挠挠的脑,憨憨一笑,“看来,还是兰姑娘说的对,外甥随舅,你是九个斗,俺也是……”
“那又咋样?人跟人……”十指九斗,不做就有,晏石头早就也听娘说过。不过,他压根不信。他也是十指九斗,可小小年纪就出来受苦,一年到头,没白天没黑来累死累活,连肚子都吃不饱。
“咋不一样?舅,俺十指九斗,能啥事不干,吃不愁,穿不愁,你也八九不差十,瓦罐里抓鱼十拿九稳。”岳二憨瞅瞅晏石头,又是憨憨一笑。
“……”晏石头苦笑。岳二憨这话虽然说的中听,但是……
“舅,俺娘说,人的命是天注定,命中吃糠咽菜,还是,还是吃香的,喝辣的,老天爷早就安置好了。”岳二憨瞅瞅天,瞅瞅晏石头,“舅,尽管把心搁肚里。该是你的,迟早跑不了。指不定哪天你出门跟俺一样,也能捡个凤凰蛋,献给皇太后,……”话没说完,哈哈大笑。
“傻傻得得的,你当凤凰蛋是那么好捡的,”晏石头很小的时候就听娘访过老家青州凤凰坡的传说,后来,又听娘说,岳二憨捡了个凤凰蛋献宝的事,可从古到今,也就岳二憨傻人有傻福。
“……”岳二憨还是哈哈大笑,笑的圪僦在了地上,两只手使劲拍打着的脑。
“你,你真是个二憨子。笑,笑个球。”晏石头无奈摇头。
“舅,咱不用去捡凤凰蛋了,”岳二憨终于止住了笑,指指天,“这回是天上掉馅饼,咱只要接着就中。”拍拍的脑,瞅瞅照壁,又是憨憨一笑,“俺真是个二憨子,俺咋,咋就没想到,这兰姑娘……”
“兰姑娘咋啦?”晏石头追问。
“舅,俺想起来了,这小丫头片子,俺夜格黑来见过。”晏石头挠挠脑袋,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啥?夜格黑来?”晏石头连连摇头。其实,岳二憨将才说好像在哪见过兰馨儿,晏石头就不相信。这会岳二憨又说夜格黑来,他更不相信。因为岳二憨将才自格说的,他是夜格黑来前脚刚到家,后脚就被太监又招回京城的,除了皇宫就是在路上,按常理压根不可能碰到兰馨儿。除非……“你不会是夜格黑来做梦梦见过吧?”
“舅,不管是梦见,还是,……,反,反正,俺,俺见,见过这个小丫头片子。”岳二憨脸涨得通红,瞅一眼晏石头,嘿嘿一笑,指指天,“反正,天下掉馅饼,咱能不能接住,俺觉得,还是兰姑娘说的对。就看你这个大肚汉能吃几个馍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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