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玄幻小说 > 九幽风水局二 > 第四章 沉钥之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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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红色的“风眼”水域如同凝固的血泊,包裹着劫后余生的“海渊号”。阳光艰难地穿透厚重云层,在诡异的水面上投下斑驳、缺乏生气的光晕,驱不散昨夜那深入骨髓的寒意。甲板上,李文泽的目光掠过这片死寂的“避风港”,投向远方依旧翻涌着幽蓝鬼火的诅咒之海。赵玲脸色苍白地靠在他身侧,罗盘被小心地捧在掌心,盘体上细密的裂纹无声诉说着昨夜那场生死对抗的惨烈。她的指尖轻轻抚过裂纹,罗盘发出极其微弱的嗡鸣,指针微微偏向某个方向,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感。

“磁场…像一团被揉烂的丝线,”赵玲的声音有些沙哑,昨夜的精神创伤尚未平复,“这片‘风眼’更像一个巨大的‘伤口’,暂时隔绝了外界的疯狂,但核心的能量混乱得可怕。”她的罗盘指针虽微弱,却固执地指向某个方向,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

王军仔细检查着船只,昨夜幽灵巨舰能量束擦过的地方,金属呈现出不自然的熔融和腐蚀痕迹,如同被强酸舔舐过。“船体受损,但核心结构无恙。不过,这片‘平静’让人心里发毛。”他环视着血红色的水面,眉头紧锁。这里太安静了,连海鸟都绝迹,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陈小米则埋首在仪器前,屏幕上显示着昨夜幽灵船核心爆炸时捕捉到的最后一帧模糊图像——那块刻满符文的黑色石碑碎片。同时,声呐在“风眼”边缘的某个位置,勾勒出一个庞大、规整的阴影轮廓。“文泽哥,玲姐,”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兴奋,“声呐有发现!就在‘风眼’边缘,靠近诅咒海域交界的地方…一个巨大的、非自然的构造物!形状…非常像一艘沉船!而且,它的位置,似乎与罗盘的微弱指向有重叠!”

李文泽眼中瞬间燃起火焰,昨夜的恐惧被一种更强大的渴望压下。“终于来了!准备深潜装备!目标,声呐定位点!”他的声音斩钉截铁。目标就在眼前,任何平静都可能是风暴前的假象,必须尽快行动。

幽深的海水贪婪地吞噬着光线。潜水服紧紧包裹着身体,带来熟悉的束缚感和刺骨的冰冷。下潜的过程并非如普通海域那般充满生机,这里的海水似乎更粘稠,更沉重。随着深度增加,阳光彻底消失,只剩下潜水灯惨白的光柱刺破无尽的黑暗。鱼群稀少而怪异,它们的鳞片在灯光下反射出金属般冰冷的光泽,眼睛空洞,对闯入者毫无反应。水压像一只无形的巨手,缓缓攥紧每个人的胸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滞涩感。

“小心点,”赵玲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她的罗盘被固定在手腕上,即使在水中,此刻也正发出一种规律而异常的、仿佛心跳般的低频震动,“这里的‘气’…怨念被压制了,但阴煞之气极重,如同沉眠的毒蛇。磁场干扰很强,通讯随时可能中断。”她能感觉到罗盘传递来的不是警告,而是一种牵引,仿佛那沉船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磁石。

王军如同警惕的鲨鱼,游弋在队伍外围,强光手电不断扫视着四周的黑暗,任何细微的动静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握紧了随身携带的、经过特殊防水处理的鱼叉枪,冰冷的海水让他全身肌肉时刻保持着战斗状态。

终于,潜水灯的光晕勾勒出一个庞大、扭曲的轮廓。

一艘巨舰的残骸,如同远古巨兽的尸骸,静静地伏在海底的淤泥之上。

它比想象中更为庞大。船身覆盖着厚厚的、如同黑色苔藓般的深海沉积物和藤壶,无数扭曲的管状珊瑚如同血管般在船壳上蔓延。巨大的桅杆早已折断,断裂的木质截面在灯光下呈现出森森白骨般的惨白。最触目惊心的是船体中部,一个巨大的、边缘呈撕裂状的破洞,仿佛被某种难以想象的巨力从中生生撕开!海水从破洞中无声地涌入涌出,如同巨兽尚未冷却的伤口。

“老天…”王军的声音带着震撼,“这破坏…昨晚那幽灵船干的”眼前的景象与昨夜所见如出一辙,只是更加陈旧,却也更加直观地展示着那毁灭性的力量。

李文泽游近船身,小心地拂去覆盖在船壳某处的沉积物。下方露出了模糊但依旧能辨认的雕刻——威武的狻猊兽头,以及船板缝隙间顽强残留的一抹暗红底漆。“是明代的福船!看规制…至少是战船级别!”他的手指抚过冰冷蚀骨的船木,历史的厚重与毁灭的恐怖交织在一起,冲击着他的神经。父亲日志中那些语焉不详的“失踪舰队”,其中一艘的残骸,正以如此惨烈的方式呈现在眼前。

“这里有入口!”陈小米的声音带着兴奋,她指向船体中部一个相对完好的区域,一扇巨大的、布满锈迹的铁质舱门,半掩在沉积物中,仿佛一张微微张开、通往幽冥的巨口。

“王军,警戒外围。玲,小米,跟我进去。”李文泽的声音低沉而谨慎。三人依次从那幽暗的门缝中潜入。

舱内是绝对的黑暗和死寂,与外面相比,这里的海水仿佛更加冰冷、凝滞。潜水灯的光柱如同探入墓穴的火把,照亮了时间被冻结的景象。

腐朽断裂的木质甲板倾斜着,覆盖着厚厚的、如同淤泥毯般的黑色沉积物。无数奇形怪状的深海生物——色彩暗淡的海星、缓慢蠕动的管虫、密密麻麻的藤壶——在残骸的每一个角落无声地繁衍,将一切人工造物都包裹在它们冰冷、原始的生态之中。巨大的木箱散落倾覆,腐朽的织物碎片如同水鬼的残破衣袍,随着水流缓缓飘荡。一些金属器具,锈蚀得面目全非,散落在淤泥中,像被遗忘的陪葬品。

“这里…曾经是货舱还是住舱?”陈小米轻声问,声音在密闭的水下空间里显得有些空旷。她小心翼翼地避开一根从天花板垂下的、粗壮如蟒蛇的锈蚀铁链。

赵玲手腕上的罗盘震动陡然加剧!盘面甚至在水下发出了低沉的嗡鸣!她猛地停下,灯光聚焦在一堆坍塌的木箱和沉积物下。一丝微弱的、极其不自然的青铜光泽从缝隙中透出。

“那里!”赵玲示意李文泽和陈小米帮忙。三人合力,小心地搬开沉重的朽木和沉积物。淤泥被搅动,浑浊了水流,但很快又被强大的水压抚平。

一块约莫一尺见方的青铜符板显露出来。它被深埋了不知多少岁月,表面覆盖的铜绿下,却依旧清晰可见密密麻麻、繁复到令人目眩的阴刻符文!这些符文并非已知的任何文字,线条扭曲虬结,带着一种原始的、令人不安的力量感。符板中央,一个由复杂线条构成的、扭曲的七芒星图案赫然在目——与昨夜幽灵巨舰船艏徽记上的七芒星,以及陈小米捕捉到的石碑碎片上的符号,如出一辙!

“就是它!”李文泽心中剧震,小心地将符板拿起。入手沉重冰冷,仿佛握着一块千年寒冰。符板的边缘刻着一圈细密的、如同蝌蚪般游动的文字。“这上面的古篆…记载的是一种极其凶险的‘通幽’之咒!借助…地脉阴煞之力!”赵玲的声音充满了惊骇,“这力量…与这片海域的诅咒同源!这符板…像是一把钥匙,也可能是…一种封印的核心部件!”罗盘在符板被拿起时,震动达到了顶峰,几乎要从她手腕上挣脱!

“文泽哥!这里!”陈小米的灯光扫过舱壁一角。一个被厚重铁链缠绕、深深嵌入舱壁的方形铁箱出现在灯光下。箱子表面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几道深深的划痕,以及一个结构异常复杂的、布满铜绿的机械密码锁。它的存在本身,就透着一种格格不入的守护意味。

“让我来!”陈小米眼中闪烁着技术专家的专注光芒。她游近铁箱,从工具包中取出精密的电子解码器和特制的撬具。冰冷的海水、沉重的潜水服手套都没能影响她灵活的手指。她将解码器探头小心地嵌入锁孔,屏幕上快速滚动着数据流,同时手指感受着锁芯内部细微的机械反馈。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只有解码器微弱的蜂鸣和众人沉重的呼吸声在死寂中回荡。突然,她眼神一凝,手腕猛地发力!

“咔嚓!咔哒哒…”

一连串清脆而沉闷的机械咬合声在水中响起,异常清晰!缠绕箱体的粗大铁链应声松开,沉重的箱盖缓缓弹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陈年淤泥、朽木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腥甜气息,从箱中弥漫开来,即使隔着潜水设备也隐隐可闻。

箱内,静静躺着几卷用特殊油脂处理过的、黑色海兽皮严密包裹的卷轴,以及一个被密封在透明水晶方盒中的信件。水晶盒保护极好,信件虽古旧泛黄,字迹却清晰可辨——那是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环环相扣的点线密码书写的密文!

李文泽的心脏狂跳起来,他小心地取出水晶盒。就在这时——

“嗡…隆隆隆…”

整个沉船残骸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

并非水流的冲击,而是源自船体本身的、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痉挛!腐朽的船梁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大块大块的沉积物和珊瑚如同暴雨般从头顶剥落!浑浊的泥浆瞬间弥漫了整个舱室!通讯器里传来王军急促的警告:“外面在塌陷!整个海底结构不稳定!快出来!!”

“走!”李文泽当机立断,一手紧抱青铜符板,一手护住水晶盒,对陈小米和赵玲大吼。

赵玲手腕上的罗盘疯狂乱转,几乎爆开!“阴煞反冲!符板被移开,破坏了这里脆弱的平衡!”她瞬间明白了危机来源。

三人拼命向舱门游去。身后,巨大的船骨在令人心胆俱裂的断裂声中轰然倒塌!浑浊的海水如同沸腾,卷起无数碎片!一条断裂的、带着巨大铁锚的铁链如同死亡之鞭,朝着落在最后的陈小米当头砸落!

“小米!”李文泽目眦欲裂!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浑浊中闪电般冲出!是王军!他如同炮弹般撞开陈小米,同时手中的鱼叉枪猛地向上射出!鱼叉带着钢索精准地卡住上方一根尚未完全断裂的横梁!借着这一瞬间的拉力,他抱着惊魂未定的陈小米,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一击!

四人汇合,在崩塌的沉船墓穴中奋力向上游去。身后,是不断倾泻而下的巨大残骸和无尽的黑暗。他们如同逃离地狱的亡魂,拼命冲向头顶那片象征着生机的、越来越亮的水域!

终于,四人带着满身的泥泞和冰冷,狼狈不堪地爬回“海渊号”甲板。阳光刺目,却驱不散刚刚经历的生死惊魂。每个人都在剧烈喘息,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陈小米看着王军手臂上被铁链擦出的血痕,嘴唇动了动,却只吐出两个字:“谢谢…”

王军只是摇摇头,目光依旧警惕地扫视着下方那片重归浑浊的海域——那艘明代福船的残骸,已彻底被崩塌的泥沙掩埋,只留下一个巨大的、不断翻涌着气泡的黑色漩涡,仿佛一个刚刚合拢的坟墓。

船舱内,气氛凝重而兴奋。青铜符板被小心地放在铺着软布的平台上,在灯光下流转着幽暗而诡异的光芒。那枚扭曲的七芒星图案,如同一个活物般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陈小米则全神贯注地连接着各种设备,对水晶盒中的密码信件进行高清扫描和数字建模分析。屏幕上,复杂的点线密码被不断放大、解析、重组。

时间在紧张的等待中流逝。终于,陈小米发出一声低呼:“破译了!第一部分出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

她深吸一口气,念出了屏幕上浮现的文字:

“敬启者:

**‘低语者’已醒,海眼成伤。

欲启‘归墟’之扉,需集‘沉渊三钥’:

其一,咒血之板(吾等所携之青铜符板);

其二,星陨之石(符板所嵌之核,今已失);

其三,…祭…品…(信文后续遭蚀,关键处缺失!)

持钥诵‘通幽咒’,于地脉伤痕交汇之‘归墟之眼’…

…然,此乃亵渎之举,需以血为引,魂为…(后续文字彻底模糊)

慎之!慎之!此途即绝途!

——郑氏海图师绝笔”**

死寂。

船舱内只剩下设备运行的微弱嗡鸣。

青铜符板(咒血之板)静静躺在那里。星陨之石?是那缺失的核心吗?昨夜幽灵船爆炸时看到的黑色石碑碎片?而第三钥的“祭品”…那被海水侵蚀掉的关键信息,如同一个巨大的、滴血的问号,悬在每个人心头。

李文泽拿起那块冰冷沉重的青铜符板,指腹划过那扭曲的七芒星中央——那里确实有一个小小的、规则的多边形凹槽,仿佛曾经镶嵌着什么。

“‘归墟之眼’…”赵玲的声音干涩,她手腕上裂纹遍布的罗盘,此刻正极其轻微地、持续不断地震颤着,指向某个更深、更黑暗的海域方向。“郑氏…难道是…下西洋的…?”

王军脸色铁青,昨夜幽灵船的恐怖和刚刚沉船的崩塌历历在目。“祭品…血引…魂为…”他重复着信中断续的字眼,看向同伴们,目光凝重如铁,“这钥匙…恐怕要用人命来填。”

李文泽的手指猛地收拢,紧握符板,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符板的冰冷似乎要渗入他的骨髓。恐惧、沉重、对未知的渴望,以及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这深海的暗流,在他胸腔中激烈翻涌。父亲的失踪,幽灵船的徽记,沉船的符板,残缺的密信…无数线索终于开始汇聚,指向一个名为“归墟”的深渊。

他抬起头,望向舷窗外那片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无尽杀机的诅咒海域,声音低沉而坚定,却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沉重:

“我们找到钥匙了…但也打开了更恐怖的门。准备一下,目标——‘归墟之眼’。”真正的代价,或许才刚刚开始显露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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