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那声泣血的嘶吼，如同惊雷般在林家老宅的书房中炸开，震得忠叔和林浩心神俱颤！他们从未见过大小姐如此失态，如此……疯狂！那赤红的双眼里燃烧的，是足以焚尽一切的仇恨火焰！
“姐！”林浩第一个反应过来，猛地扑上去，死死抱住林薇剧烈颤抖的身体，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姐！你冷静点！别这样！别吓我！”
忠叔也老泪纵横地冲上前，和另一个闻声赶来的保镖一起，才勉强将状若疯魔的林薇按回椅子上。
“大小姐！您节哀啊！夫人在天之灵，也不愿看到您这样伤害自己啊！”忠叔看着林薇掌心被指甲刺破、鲜血淋漓的伤口，心痛如绞。
林薇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如同破旧的风箱。那声嘶吼仿佛耗尽了她最后的气力，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地上散落的、沾着点点血迹的信函和病历，巨大的悲痛和滔天的恨意在她眼中交织、翻腾，最终化为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的死寂。
她不再挣扎，只是身体依旧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忠叔连忙拿来医药箱，林浩含着泪，小心翼翼地帮她清理掌心的伤口，涂抹药膏，包扎。
书房里只剩下压抑的啜泣声和粗重的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林薇眼中的疯狂终于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如同万年寒冰般的冷静。那冷静之下，是汹涌的暗流，是毁灭一切的决心。
“浩子，”她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异常清晰，“把东西……都捡起来。收好。”
“忠叔，”她转向老管家，眼神锐利如刀，“清理现场。今晚的事，一个字都不准泄露出去。另外，通知安保部，警戒级别提到最高。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老宅核心区域，尤其是书房。”
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忠叔和林浩看着她眼中那冰冷的、如同磐石般的意志，知道大小姐已经从崩溃的边缘强行拉回了理智，或者说……是复仇的冷静。
“是！大小姐！”忠叔抹了把泪，立刻应道。
林浩也默默点头，小心翼翼地将散落在地上的病历、照片和那叠至关重要的信函一一捡起，重新放回那个带着硝烟味的牛皮纸文件袋里，紧紧抱在怀中。
林薇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胸口玉佩的温热感持续传来，识海中“源典”那因恨意而激发的幽暗光芒也缓缓收敛，重新沉静。但那冰冷的、蕴含着毁灭气息的力量感，却如同烙印般留在了她的感知深处。守护者图谱封面上的幽蓝晶石碎片，也在枕边散发着柔和而稳定的光芒，仿佛在默默安抚着她激荡的心神。
母亲用生命留下的传承和线索，她必须守护住。复仇需要力量，需要智慧，更需要……绝对的控制力。她不能被仇恨冲昏头脑。
就在这时，林薇放在书桌上的、那部极少响起的私人手机，屏幕突兀地亮了起来。没有铃声，只有持续的震动。
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顾砚尘。
林薇猛地睁开眼！冰冷的寒光瞬间充斥双眸！他果然没死！而且，竟然还敢打来电话？！
忠叔和林浩也看到了来电显示，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和紧张。
“姐！别接！肯定是那混蛋！”林浩咬牙切齿。
“大小姐，他……”忠叔也欲言又止。
林薇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胸口翻涌的恨意几乎要冲破理智。但最终，她眼中那冰冷的寒光被一种更深沉、更锐利的算计所取代。
她缓缓伸出手，按下了接听键，并将手机开了免提。
“学妹，”顾砚尘低沉的声音立刻传来，听不出喜怒，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平静？仿佛几个小时前那场意图致她于死地的爆炸从未发生过。“看来，你拿到我留下的‘礼物’了？希望……里面的‘真相’，没有让你太过……伤心。”
这虚伪的平静和那刻意加重的“礼物”、“真相”、“伤心”几个词，如同火上浇油！林浩气得眼睛都红了，差点要对着手机破口大骂，被忠叔死死拉住。
林薇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冰冷、疲惫，带着一种被真相击垮后的麻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顾砚尘……你满意了？看着我痛苦……就是你想要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顾砚尘的声音再次响起，少了几分之前的平静，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复杂：“痛苦？不，学妹。我从未想过让你痛苦。那份病历……是事实的一部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林夫人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战士。她的选择，或许……比你想象的更加复杂和无奈。”
“战士？”林薇冷笑一声，声音带着刺骨的嘲讽，“被你们‘幽阁’囚禁、研究、榨干最后价值的战士？顾砚尘，收起你虚伪的怜悯！告诉我，她在哪？！‘终焉之塔’是什么地方？！”
她直接抛出了母亲影像中提到的关键地点！她要试探顾砚尘的反应！
电话那头陷入了更长的沉默。林薇甚至能听到对方那边传来极轻微的、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仿佛在权衡。
良久，顾砚尘的声音才再次传来，这一次，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坦诚？
“学妹……你很聪明，比我想象的更加敏锐和坚韧。‘终焉之塔’……那是‘幽阁’的核心，也是……你母亲最终要去的地方。但那个地方，不是你现在能触及的。它存在于‘书界夹缝’的深处，是‘幽阁’用无数扭曲的知识和精神力构筑的堡垒。强行闯入，十死无生。”
书界夹缝？扭曲知识构筑的堡垒？顾砚尘竟然直接承认了“幽阁”的存在和“终焉之塔”的位置？这坦诚背后，是更大的陷阱？
“所以呢？”林薇的声音依旧冰冷，“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知难而退？还是……又想谈你那可笑的‘合作’？”
“合作，从来都不是可笑的，学妹。”顾砚尘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尤其是在我们拥有……共同敌人的前提下。”
共同敌人？
林薇瞳孔微微一缩。
“你以为，我是‘幽阁’的核心？是那个下达命令绑架你母亲、追杀你的人？”顾砚尘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嘲和冰冷的恨意，“不。我和你一样，林薇。我也是‘幽阁’的……囚徒。或者说，一件……被精心打造、试图用来掌控‘源典’的……工具。”
工具？囚徒？
这个突如其来的转折，让林薇、忠叔和林浩都愣住了。
“我的父亲，顾长风，是‘幽阁’上一代的‘执剑人’之一。”顾砚尘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痛苦，“他发现了‘幽阁’掌控源典力量的真正目的——并非守护知识，而是为了创造一种绝对的精神控制武器，奴役众生。他试图反抗……结果，被‘幽阁’以最残酷的方式……‘清理’掉了。而我……从记事起，就被灌输了效忠‘幽阁’的信念，被植入了控制精神的药物和芯片，被培养成一把最锋利的、用来对付其他守护者的‘剑’。”
他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平复情绪：“接近你，最初的确是‘幽阁’的任务。监视你，评估你，在必要时……夺取‘源典’。红星机械厂的杀手，也是‘幽阁’直接派出的，我……无力阻止。留下那份文件，既是想让你了解部分真相，也是……我的一次试探和……自救。”
自救？
“芯片……药物……”顾砚尘的声音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挣扎，“它们如同跗骨之蛆，让我无法真正背叛‘幽阁’的意志。但我父亲的死，你母亲的遭遇……让我看清了‘幽阁’的邪恶本质。我不想成为他们的傀儡！不想成为毁灭知识和自由的帮凶！”
他的语气陡然变得急切而充满力量：“林薇！我们合作！真正的合作！你拥有‘源典’的力量，拥有林夫人留下的传承！而我……我知道‘幽阁’的内部结构，知道他们的弱点，知道如何规避芯片的监控！我们联手，摧毁‘幽阁’，摧毁‘终焉之塔’，救出你母亲（如果她还活着），也解放我自己！这才是我们唯一的生路！”
书房里一片死寂。只有顾砚尘那充满诱惑力、又带着真切痛苦的声音在回荡。
林薇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如刀，大脑却在飞速运转。顾砚尘的话，真假几何？是又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还是绝境下的真实投诚？共同敌人？合作？听起来合情合理，但……她刚刚才经历了对方的背叛和追杀！信任？早已荡然无存！
“合作？”林薇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嘲讽和不信任，“顾砚尘，你的故事很精彩。但我凭什么相信一个刚刚还差点炸死我的人？就凭你几句煽情的独白？”
“凭这个。”顾砚尘似乎早料到她的反应，声音异常冷静。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林薇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收到了一份加密文件传输请求。
林薇示意林浩操作电脑接收并打开（经过最高级别的安全扫描）。
文件里，是一段极其清晰的视频录像。
画面背景是一个冰冷的、充满未来科技感的实验室（风格与母亲影像中被囚禁的地方极其相似）。主角是……顾砚尘！
视频中的顾砚尘明显年轻几岁，被束缚在一个金属座椅上，头上连接着密密麻麻的线缆和传感器。他脸色苍白，双目紧闭，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几个穿着全封闭防护服、看不清面容的身影正在操作台前忙碌。
一个冰冷的、经过处理的电子合成音在画面外响起：
“实验体‘尘’，第37次精神烙印植入及芯片同步测试开始。目标：强化对‘幽阁’指令的服从性，抑制其个体意志及情感波动，特别是针对‘守护者’相关信息的异常反应……”
“注入‘锁心剂’IV型，剂量：致死量80%……”
“启动‘思维枷锁’程序，波段：Delta-9……”
随着指令下达，画面中的顾砚尘身体猛地绷直，如同离水的鱼般剧烈抽搐起来！英俊的脸庞因为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变形，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额头滚落！他猛地睁开眼，那双原本深邃的眼眸中，此刻只剩下无尽的痛苦、挣扎和……一丝令人心悸的空洞！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书房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忠叔和林浩看得脸色煞白，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那种非人的折磨，光是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
林薇的心，也狠狠地震动了一下！视频中的痛苦是如此真实，绝非演戏！那冰冷的实验指令，那“锁心剂”、“思维枷锁”的名词……与她母亲影像中被研究时的描述如出一辙！这似乎……佐证了顾砚尘“工具”和“囚徒”的身份！
“芯片在我的后颈第三节脊椎处。”顾砚尘的声音再次从手机里传来，带着一丝自嘲的疲惫，“‘锁心剂’需要定期注射，否则……生不如死。‘幽阁’用它控制着所有像我这样的‘工具’。林薇，我不是你的朋友，但我更不是‘幽阁’的朋友。我们之间只有相互利用，但我们的目标，在摧毁‘幽阁’这一点上，是一致的。我需要你的力量，帮你找到并进入‘终焉之塔’，你需要我的情报，规避‘幽阁’的陷阱。这是……唯一的，也是最现实的选择。”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作为诚意，也是作为‘投名状’……我可以先给你一份礼物。关于陈锋和他背后的陈氏集团。他们和‘幽阁’的外围组织‘暗蝎’勾结的证据，以及……他们准备在三天后，利用薇草堂新品发布会，对林家发动最后一波金融狙击和市场抹黑的详细计划。资料……已经发到你邮箱了。”
手机再次震动，提示收到新邮件。
林薇沉默着。巨大的信息量在她脑海中激烈碰撞。仇恨、警惕、算计、对母亲下落的追寻、对“幽阁”的必杀决心……还有顾砚尘抛出的这份“投名状”和“共同目标”的诱惑。
书房里安静得可怕。
许久，林薇冰冷的声音才缓缓响起，带着一种权衡利弊后的、冰封般的平静：
“顾砚尘，合作可以谈。”
“但记住，这不是信任，是相互利用。”
“你最好祈祷你提供的情报……物有所值。”
“否则……‘终焉之塔’会不会倒我不知道，但你……一定会比视频里……死得更惨。”
电话那头，顾砚尘似乎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
“明白。合作愉快……学妹。资料请查收。下次联系的方式和时间……我会再通知你。”他率先挂断了电话。
林薇放下手机，目光扫过林浩电脑屏幕上刚刚接收到的、标注着“陈氏绝密”字样的加密文件包。她的眼神深邃而冰冷，如同无底的寒潭。
前有狼（陈氏），后有虎（幽阁），身边还盘着一条心思难测的毒蛇（顾砚尘）……
林家的复兴之路，从未如此凶险。但母亲的遗志，守护的职责，家族的存亡，都让她……别无退路。
薇草堂的新品发布会……陈氏的最后一搏？
那就来吧。
正好，用你们……祭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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