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跟着李慕云穿过青石板长廊时，后颈总觉得凉飕飕的，仿佛有无数根冰针顺着脊椎往上爬。
夜风穿过回廊缝隙，发出呜咽般的低鸣，像是某种远古野兽的喘息。
系统刚在他识海蹦出“环境干涉已解锁”的提示，像颗小烟花“啪”地炸开，震得他太阳穴突突跳——早不提示晚不提示，偏在执法堂的地盘上整这出幺蛾子。
那声音不仅在脑海里炸响，还带着一丝刺骨的寒意，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
“到了。”李慕云停在演武场门口，青锋剑鞘撞在门槛上发出闷响，金属与石阶碰撞的声音沉闷而压抑，像是敲在人心口。
林川抬头，却见本该灯火通明的演武场黑黢黢一片，月光漏过檐角铜铃，在地面投下蛛网状的阴影——那哪是普通青石板？
每块砖缝里都刻着暗红符文，像被血水泡过的蜈蚣，正随着他的靠近微微发亮，散发出淡淡的腥气，像是腐肉混合铁锈的味道。
“长老们呢？”霜雪突然出声，指尖的冰晶“咔”地裂开条缝。
她说话时呼出的气息凝成白雾，却迅速被空气中弥漫的阴冷吞噬。
她本就苍白的脸此刻白得像张纸，盯着地面的眼神活像见了鬼。
脚下的符文映照出她眼中的惊惧，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李慕云脚步顿住，反手去摸腰间的传讯玉符，却在触到玉符的瞬间瞳孔骤缩——那本该温热的玉符此刻冷得刺骨，表面结了层薄霜，指尖一碰便泛起一阵麻木的刺痛。
“冰焰……”林川摸着心口发烫的玄阴碎片，突然明白系统提示的“环境干涉”要他做什么。
丹田那团冰与火的玩意儿早等得不耐烦，顺着经脉“呼”地窜到指尖，他屈指一弹，冰蓝色火焰精准落向地面最暗的那块砖。
“滋——”
火焰触地的瞬间，整座演武场像被按了暂停键。
所有符文突然倒着流转，暗红变成幽蓝，连月光都被冻成了碎银，叮叮当当砸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如玻璃碎裂的声音。
林川看着地砖以冰焰为中心，裂开蛛网似的纹路，每道缝隙里都渗出幽蓝寒气，像有无数只冰手从地底钻出来，要把整座演武场的秘密扒个干净。
寒气扑面而来，连睫毛都挂上了细碎的冰晶。
“那是血冥老祖的本命祭坛！”霜雪突然倒吸冷气，冰晶碎片从她发间簌簌掉落。
她猛地抓住林川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肉里，“快停手！这祭坛用活人血祭养了三百年，地底下埋着……”
“埋着罗炎的元神碎片？”
沙哑的男声像锈了的锯子，从地底缓缓渗出来。
林川只觉后颈寒毛倒竖，转身的瞬间，地面“轰”地裂开道黑缝，裹着腥风的黑袍从中窜出——来者面戴青铜鬼面，眼眶处两个黑洞正往外淌血，左手托着朵黑莲，莲心蜷缩着团幽光，正是罗炎临死前散掉的元神！
“好个幕后推手。”幽冥子鬼面下的笑声带着回音，黑莲突然绽开，几缕血线“唰”地缠向林川咽喉——空气顿时充满了浓重的血腥味，像是屠宰场中混杂着腐烂内脏的气息。
林川本能要躲，却见霜雪指尖冰晶暴涨，在两人面前结成冰盾。
血线撞在冰盾上“嗤啦”作响，冒出阵阵黄烟——这哪是普通血线？
分明掺了化魂毒！
“系统！环境干涉怎么用？！”林川在识海吼道，额头青筋直跳，汗水滑入衣领，湿冷黏腻。
“叮——检测到宿主危机，环境干涉触发条件达成。当前场景：血冥祭坛（已冻结73%）。可调用冻结能量具现历史投影，是否确认？”
“确认！确认！”林川咬着牙把冰焰往地面猛压，只觉浑身血液都在往指尖涌。
他眼前闪过道白光，再睁眼时，祭坛四周的寒冰突然“咔嚓”裂开，十二道半透明虚影从中踏阶而下——个个穿着清羽宗初代弟子的月白道袍，腰间挂着的玉牌在月光下泛着古铜色光泽！
“清羽初代十八峰主？！”霜雪倒抽冷气，冰盾上的裂纹瞬间愈合。
她盯着最前面那道手持拂尘的虚影，声音都在发颤，“那是创派祖师清微真人！他手里的拂尘……是用上古冰蚕的须子编的！”
幽冥子的血线突然顿住。
鬼面下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他猛地往后退了三步，黑莲在掌心剧烈震颤：“不可能！清羽宗的护宗投影早被我用尸王血破了……”
“破的是你们邪修眼里的‘护宗’。”林川抹了把额角的冷汗，冰焰在丹田烧得更旺，“但系统说的‘环境干涉’——是让历史自己说话。”
话音未落，为首的清微虚影突然抬手指向幽冥子。
十二道虚影同时掐诀，空中浮起片泛着青光的古篆，像把把小剑“唰唰”扎进黑莲。
黑莲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莲瓣片片碎裂，罗炎的元神“咻”地窜出来，直往林川心口的玄阴碎片钻。
“我的心血！”幽冥子鬼面“咔”地裂开道缝，露出底下青灰色的脸——那根本不是活人的皮肤，布满指甲盖大小的尸斑，“你以为这样就能赢？老夫养在祭坛底下的尸王……”
“小心！”
霜雪的尖叫混着冰裂声炸在耳边。
林川只觉手腕被猛地一拽，整个人撞进根突然凸起的冰晶柱里。
他抬头的瞬间，地面“轰”地塌陷，道比幽冥子还高两倍的黑影破土而出——那是具遍体鳞伤的古尸，头顶长着三根暗红骨刺，每根骨刺上都串着颗还在滴血的人头。
冰晶柱外，幽冥子的笑声混着尸王的嘶吼，像团乱麻绞进林川耳朵里。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霜雪，发现她不知何时又往袖口里塞了块糖霜栗壳——许是方才从演武场案角捡的，此刻正被她攥得发皱，糖霜沾在指尖，像极了两人方才布下的那局，甜里裹着冰碴子的凉。
“系统提示：环境干涉剩余能量8%，建议宿主立即——”
“闭嘴。”林川盯着冰晶柱外逐渐逼近的尸王，突然笑了。
他摸出怀里的玄阴碎片，感受着罗炎的元神在碎片里躁动，又转头看向霜雪发间新结的冰晶——那冰晶映着尸王眼里的红光，像团烧不化的火。
“当幕后黑手嘛。”他把霜雪往怀里又拢了拢，冰焰顺着冰晶柱爬向四面八方，“总得留个后手。”
冰晶柱外的腐臭突然浓得呛人。
霜雪攥着林川袖口的手又紧了几分，糖霜栗壳的碎渣蹭得他手腕发痒——这丫头怕不是把方才捡的零嘴全揣袖子里当护身符了。
地底传来的骨骼碰撞声像有人拿锈铁锅铲刮磨青石，林川喉结动了动，正想开口问系统剩余能量，却见霜雪瞳孔骤缩，冰晶柱表面“咔”地裂开道细纹。
“来了！”
话音未落，地面如被巨锤砸碎的砚台，腐黑尸油混着碎石子“噗”地喷起三丈高。
林川被霜雪拽着踉跄后退，抬头正撞进双泛着幽绿磷火的眼——那尸王比他在系统推演里见过的所有邪修都狰狞：胸口嵌着半副青铜棺盖，指甲长逾尺许，每根都串着风干的修士残骸；最骇人的是眉心那道贯穿头骨的裂痕，能看见里面蠕动的灰黑脑浆，正“吧嗒吧嗒”往下掉腐液。
“系统！系统！”林川在识海狂敲，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衣领，“那因果追溯到底怎么用？你倒是说清楚！”
“叮——因果追溯启动需宿主提供目标血脉样本。当前可选：尸王腐液（匹配度98%）、幽冥子尸斑（匹配度85%）、罗炎残魂（匹配度92%）。建议选择尸王腐液，可追溯血冥老祖千年布局。”
林川盯着尸王甩动的腐液——那玩意儿沾到冰晶柱上，竟腐蚀出滋滋响的黑洞。
他咬了咬牙，摸出怀里发烫的玄阴碎片——罗炎的残魂还在里面乱窜，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霜雪，等下我要是扔东西，你用冰盾护着。”他低声道，指尖冰焰凝成细针，“这老小子不是爱拿别人当棋子么？今儿我就给他拆了棋盘。”
霜雪睫毛颤了颤，冰蓝色发梢的冰晶突然亮得刺眼。
她反手把半块糖霜栗壳塞进林川掌心：“甜的，拿着镇惊。”话音未落，冰晶柱“轰”地炸裂，腐液混着尸王的嘶吼劈头盖脸砸下来。
林川顺势甩出玄阴碎片，罗炎的残魂在半空炸成血雨，竟精准裹住一滴正往下淌的尸王腐液。
“你疯了？！”
熟悉的尖啸混着破空声刺进耳膜。
林川转头，正见白璃从演武场飞檐跃下，月白裙角沾着星点血迹——这丫头怕是刚从外门赶回来，发间的玉簪都歪了。
她手腕翻出片鳞甲，鳞片表面流转着淡金纹路，正是清羽宗镇库的“玄龟鳞”：“那腐液带千年尸毒！沾到……”
“沾到就成仙？”林川顺口接了句，却见血雨裹着腐液“咻”地钻进玄阴碎片。
系统提示音炸成串小烟花：“因果追溯完成！检测到血冥老祖三百年前与清羽宗叛徒‘无妄子’签订血契，以千名外门弟子性命为引，将尸王封印于祭坛之下……”
“够了！”幽冥子的鬼面彻底崩碎，露出底下爬满蛆虫的脸。
他踉跄着扑向尸王，枯槁的手按在青铜棺盖上：“我的王！杀了他们！杀了——”
尸王却突然甩头，腐液喷得幽冥子满头满脸。
它咧开爬满尸斑的嘴，发出类似婴儿啼哭的呜咽，竟缓缓跪了下来，眉心裂痕里渗出的灰黑脑浆，正顺着青铜棺盖的纹路，往罗炎残魂凝成的血雨里钻。
“这……这不可能！”幽冥子踉跄着后退，尸斑在他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我用自己精血养了它十年！它该听我的！”
林川摸着掌心还带着余温的糖霜栗壳，突然笑出了声。
他能感觉到玄阴碎片在发烫，里面正翻涌着不属于他的记忆：血冥老祖跪在无妄子面前递上血契时的谄媚，无妄子把外门弟子推进祭坛时的冷笑，还有尸王被封印前那声撕心裂肺的“我本是清羽宗守山灵兽”……
“原来你才是棋子。”他盯着幽冥子逐渐僵化的脸，冰焰顺着指尖爬上玄阴碎片，“血冥老祖拿你当饵，尸王才是他真正要复活的杀招。而你——”他顿了顿，看着尸王缓缓抬起的手，“连尸王都看不上你这点儿血。”
幽冥子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
他想逃，却被尸王甩动的青铜棺盖砸中膝盖，“咔嚓”一声跪进腐液里。
林川能看见他的皮肤正在融化，蛆虫从他眼眶里爬出来，在地面爬成歪歪扭扭的“悔”字。
“小心毒雾！”白璃的尖叫再次炸响。
林川抬头，正见尸王张开嘴，喉头滚着团青黑雾气——那雾气所过之处，冰晶柱的残片瞬间化为乌有，连月光都被染成了死灰色。
他下意识去摸冰焰，却见白璃甩出最后三片玄龟鳞，鳞片在半空连成金网，勉强挡住了毒雾的前锋。
“用冰焰！不是尸油——”白璃的声音被尸王的嘶吼撕得粉碎。
林川盯着掌心的糖霜栗壳，甜味混着腐臭在鼻腔里打架。
他突然明白系统说的“环境干涉”是什么了——不是强行改变剧情，而是让被掩埋的因果自己站出来，扇那些幕后黑手一记响亮的耳光。
冰焰在他指尖烧得更旺了。
他看向霜雪，这丫头不知何时又往嘴里塞了块糖，腮帮子鼓得像只仓鼠，却还在拼命结冰晶挡毒雾。
林川笑了笑，把糖霜栗壳塞进她手里，然后抬起手，冰蓝色火焰裹着玄阴碎片，直往尸王眉心的裂痕扎去。
“当幕后黑手嘛。”他对着霜雪眨了眨眼，“总得让所有棋子，都看清谁才是执棋人。”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