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大人!”
昆郎虽然穿越前是一个不问事事的宅男,但是在萨满教这些年早把他心性培养成熟。他万没想到这个将军连拷问都不拷问就是直接杀头,让他本来还想周旋一下的心态一下子给浇灭了。幸好他准备应对的语言足够充分。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机械之光”,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稍微定了定神。他看将军全身关注的看着他,没有不耐烦的意思,于是迅速把自己准备好的说辞理了一遍,没有披露。
“请容我解释…尊敬的将军大人,”昆郎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脸上挤出一个混合着敬畏和“我很真诚”的表情(效果大概介于牙疼和便秘之间),“您可能对我们萨满教内部实际的情况不太了解,我的确是古斯塔夫的大儿子,我叫昆郎,这个名字您应该有所了解,但我并不是他亲生的儿子,这个秘密只有我和我的母亲两个人知道。所以您不了解很正常。将军大人!请您听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他扯了扯烧焦的袖口,满眼全是哀伤和些许愤怒,这个表情他已经练习了很多遍。
昆郎咽了口唾沫,喉咙干涩得发痛。他深吸一口气,那带着铁锈和霉味的空气刺得他肺部生疼。他抬起头,不再试图伪装那点可怜的谄媚,眼神里只剩下一种近乎自毁的疲惫和深埋的痛楚。
“将军大人,”他的声音嘶哑,像砂砾在铁板上摩擦,“您想知道我为什么背叛萨满教?为什么连‘亲生父亲’的权杖都敢偷?”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因为…我血管里流的,从头到尾都不是萨满人的血。”
布雷克将军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搭在扶手上的金属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昆郎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冰冷的石壁,望向了遥远的、被鲜血浸透的过去。
“我的母亲,叫黛雅。她不是萨满人,她属于…霜狼族。”这个名字被他念出来,带着一种冰棱碎裂般的清冷和哀伤。“那是一个生活在极北冰苔原上的小部族,崇拜冰原狼,信奉自由与坚韧。他们与世无争,直到…‘霜寒之咬’行动前的一次‘小规模清剿’。”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每个字都像从冻土里艰难地抠出来。
“古斯塔夫…那个男人,他亲自带人去的。为了测试新炼成的尸鬼诅咒,也为了…掠夺资源。霜狼族的战士很勇猛,但在萨满教压倒性的黑暗巫术和无穷无尽的尸鬼面前…结局您能想象。整个营地,老人、孩子…都倒在了血泊里,然后…在哀伤的歌声中站起来,变成了新的尸鬼。”
昆郎的身体微微颤抖,镣铐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我母亲,黛雅,是那场屠杀中唯一的‘活体战利品’。”他闭上眼,仿佛能看见那个画面,“古斯塔夫看到她…就挪不开眼了。霜狼族的女人,有着冰雪一样的肌肤和狼一般的野性眼睛,很美,美得让他心醉。他把她像最珍贵的猎物一样拖了回来,关进了他城堡最深、最冷的石牢里。”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燃烧着屈辱的火焰。
“但古斯塔夫不知道!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在霜狼族营地被攻破前的那一夜…我真正的父亲,一个年轻的霜狼族勇士,已经让母亲怀上了我!”昆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刻骨的恨意,“母亲被关进地牢时,肚子里已经有了我!一个流淌着霜狼族最后血脉的孽种!”
“她知道落入古斯塔夫手中意味着什么。一个怀着‘低贱’霜狼族血脉孩子的女俘,只有死路一条。”昆郎的声音变得异常冷静,却透出彻骨的寒意,“为了保住我,保住霜狼族最后一点骨血…她选择了最屈辱的方式活下去。她用尽了所有的智慧和仅存的美貌,伪装顺从,迎合那个毁了她家园、屠戮她亲人的仇敌!她让古斯塔夫相信,她的‘屈服’是因为他的‘强大魅力’和‘仁慈’的收留…最终,她成了他众多小妾中的一个。”
昆郎发出一声短促而苦涩的嗤笑。
“多么讽刺?古斯塔夫,萨满教最强大的祭司之一,他以为自己得到了一个美丽温顺的玩物,一个为他诞下继承人的工具。他给我取名‘昆郎’,视我为他的‘长子’,给予我他扭曲的‘宠爱’和资源…他永远不会想到,他倾注心血培养的继承人,身体里跳动的是一颗属于他亲手灭绝的族群的心脏!血管里奔流的,是复仇者的血!”
他抬起头,直直地看向布雷克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仿佛要将这沉重的真相烙印进去。
“将军大人,这就是我的‘真正身世’。我不是萨满·昆郎,我是黛雅之子,是霜狼族最后的复仇之狼。霜狼昆郎,我背叛的不是血脉,而是囚禁我母亲的牢笼,是沾满我真正族人鲜血的屠刀!我偷走‘机械之光’,不是为了投靠您,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用它刺穿古斯塔夫那颗冰冷黑暗的心脏!为了表明我的诚意,我愿意把我的宝甲献给您!”
周围一片死寂,只有昆郎粗重的喘息声在回荡。布雷克依旧沉默如山,但那铁灰色的瞳孔深处,似乎有什么极其细微的东西,如同冰层下的暗流,悄然涌动了一下。
布雷克的目光在他焦黑的袖口和宝甲上掠过,没有任何表示,如同在看一块路边的石头。
“还有这个,”昆郎赶紧又拍了拍腰间的“机械之光”,动作幅度控制得恰到好处,既展示了存在感,又没显得要掏家伙拼命,“‘机械之光’权杖,B级巅峰法器,我父亲视若珍宝的玩意儿…呃,现在归我了。他说过,这玩意儿全力一击能秒杀D级及以下的杂鱼。”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只能用两次”这个致命弱点。
光幕那面,布雷克将军依旧沉默。连克劳斯大法师都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在评估这“投名状”的分量是否足够。
压力像无形的铁钳越收越紧。昆郎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黏糊糊地贴在冰冷的“磐石之心”上。光幕那头传来的铁血威压,比周围的圣光牢笼还要让人喘不过气。他心一横,决定再抛点干货!
“另外!”他提高了音量,努力让自己显得胸有成竹,“我知道‘霜寒之咬’行动的核心目标!萨满教这次倾巢出动,不只是为了剿灭冰霜遗族,更是为了活捉他们的圣女——寒霜·艾莉娅!因为她掌握着开启圣湖下‘仙宫’通道的关键!冰霜遗族守护的秘密,就在她身上!”
“仙宫”二字,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终于在那双铁灰色的眼眸深处激起了一丝细微的涟漪!布雷克那如同磐石雕刻般的面容似乎有极其细微的绷紧,连带着整个光幕都似乎凝滞了一瞬。克劳斯大法师更是猛地转头看向光幕中的布雷克,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询问。
显然,这个情报,触及了某些核心!
布雷克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再次聚焦在昆郎身上,这一次停留的时间更长,也更具有穿透力。昆郎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放在解剖台上,连灵魂都被那双冰冷的眼睛扫描着。他努力挺直腰板,迎上那目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价值连城”而非“待宰羔羊”。
光幕中,布雷克终于动了。他那只覆盖着金属手甲、关节处带着狰狞撞角的手,极其轻微地抬了抬食指。
“押回‘铁砧要塞’。”依旧是那沙哑、低沉、毫无起伏的金属摩擦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最终裁决意味。“严加看管。抵达后,我要亲自审问。”
嗡——
光幕瞬间收缩、熄灭,那枚承载着“真实之焰”的水晶球也暗淡下来,消失在克劳斯的掌心。布雷克将军那令人窒息的影像和威压随之消失。
“呼…”昆郎几乎要虚脱地瘫软下去,全靠一口气硬撑着。成了!暂时保住小命了!虽然“亲自审问”听起来也绝对不是什么美妙的体验,但总比被当场净化成灰强。
克劳斯大法师转过身,对着严阵以待的士兵下令:“解除禁锢阵。给他戴上‘禁魔枷锁’和‘束缚镣铐’。搜身,除衣物外,所有物品收缴!严密看管!此人若有任何异动…格杀勿论!”
“遵命!”士兵们轰然应诺,动作迅捷。
咔哒!咔哒!
紧接着,另一个更沉重的金属项圈被粗暴地套在了他的脖子上!项圈内侧似乎有无数细小的尖刺,微微刺痛皮肤,同样铭刻着复杂的符文。戴上它的瞬间,昆郎感觉自己的精神力仿佛被关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铁罐子里,与外界的元素能量彻底隔绝!别说施法,连集中精神感知手环都变得异常困难!
更屈辱的还在后面。士兵们毫不客气地开始搜身。那件烧焦了袖子的“贵族”外套被粗暴地扯掉,露出下面紧贴身体的“磐石之心”宝甲。宝甲上流转的淡金色纹路立刻吸引了克劳斯和几个法师的目光。
昆郎的心在滴血!他的小金库!他的活命粮!全没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辛苦攒下的家当被士兵们麻利地打包带走。他现在身上只剩下贴身的单衣(幸好“磐石之心”算贴身穿着,没被扒掉),还有手腕和脖子上那两件冰冷沉重的“装饰品”。
他被粗暴地推搡到队伍后方一辆特制的囚车前。
“进去!”士兵打开笼门。
“淦…”昆郎蜷缩在囚车冰冷的角落,牙齿打着颤,把脸埋进膝盖,试图保留一丝可怜的热量。“这叫什么事儿…好不容易逃出萨满教的魔窟,转眼就进了铁王国的铁笼子…艾莉娅啊艾莉娅,你在哪儿?你哥我现在可是自身难保了…”
他尝试着集中精神,想要联系那个只有他能看见的金色手环。但脖子上的“禁魔枷锁”像一道冰冷的铁闸,死死地锁住了他的精神力。意识中的屏幕一片模糊,如同蒙上了厚厚的冰霜,根本打不开。他彻底失去了手环的感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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