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的热气向上蒸腾,扭曲了空气。
桌上那张徐雷的照片,像一张提前打印好的讣告。
高启强已经不会呼吸了,他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张着嘴,却吸不进一点氧气。
高启盛猛地站了起来。
“这不是预言!”
他的声音又尖又细,因为恐惧而变了调。
“这是谋杀!”
“你想杀了徐江的儿子,然后让我们兄弟俩,给你当替罪羊!”
他终于想明白了。
眼前这个疯子,不是神,是个更可怕的魔鬼。
他要拉着他们一起下地狱。
李宏伟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慢悠悠地端起那杯刚泡好的茶,送到嘴边,轻轻吹了吹。
滚烫的茶水滑入喉咙。
舒服。
妈的,跟这帮土著沟通真费劲。
我这是在给你剧透,给你开挂,给你送上版本答案。
你倒好,非要用你那点可怜的CPU,去分析病毒的源代码。
谋杀?
小伙子,格局小了。
这叫顺应天意,借势而为。
我只是个搬运工,把本该发生的事,提前告诉你而已。
李宏伟的沉默和无视,比任何反驳都更让高启盛抓狂。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理性的光芒。
他必须用逻辑,戳穿这个疯子的阴谋。
“白金瀚是徐江的地盘,安保有多严密你清楚吗?”
“后面的水库虽然偏,但不是荒山野岭,到处都有人,怎么动手?”
“徐雷身边常年跟着保镖,你以为他是傻子?”
“风险太高,目击者太多,事后警察一查,我们跑都跑不掉!这根本不可能做到!”
高启盛一口气说完,胸口剧烈起伏。
他盯着李宏伟,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慌乱。
可他看到的,只有无聊。
像一个大学教授,在听小学生炫耀自己刚学会的九九乘法表。
李宏伟终于放下了茶杯。
他站起身。
动作不快,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沉重起来。
他走到高启盛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我是在通知你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
这他妈就是代沟。
我跟你讲玄学,你跟我讲科学。
我给你看的是电影最终章,你非要跟我讨论第一幕的布景合不合理。
累。
李宏伟不再理会这个已经钻进牛角尖的聪明人。
他转头,看向那个已经吓傻了的高启强。
“强哥。”
他喊了一声。
高启强一个激灵,像是被电了一下,猛地站直了身体。
“三天后。”
李宏伟的语气很平淡,像在吩咐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关了你的鱼摊。”
“带你弟弟,去市中心吃顿好的。”
“离旧厂街,越远越好。”
这种务实的,甚至带着点关心的指令,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高启强的心上。
它让那个遥远又可怕的“神谕”,瞬间变得无比真实。
真实得让他手脚发麻。
李宏伟说完,又把目光转回到高启盛身上。
他的眼神里,第一次带上了一种情绪。
不是凶狠,不是霸道。
是一种怜悯。
像在看一个被困在笼子里,还自以为能掌控一切的可怜虫。
“你的聪明,是你的牢笼。”
他凑近高启盛,声音压得很低,像风穿过坟地的声音。
“你总想用普通人的逻辑。”
“去理解我要做的事。”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精准地,捅进了高启盛最骄傲的心脏。
他所有的逻辑,所有的理性,所有的自负,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
他引以为傲的智力,在这个男人面前,成了一个笑话。
一个天大的笑话。
李宏伟没再看他。
他转身,径直朝门口走去。
拉开门,没有回头。
“三天后,看新闻。”
说完,他走了出去。
包厢的门没有关。
外面的喧嚣,好像被一道无形的墙挡住了,进不来。
屋里,只剩下兄弟二人。
和一桌正在慢慢变凉的茶。
高启盛失魂落魄,身体晃了晃,跌坐回椅子上。
他看着桌上那张徐雷的照片,照片上的人在冲他笑。
他的世界,他的逻辑,他建立起来的一切,都在崩塌。
高启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也在看着那张照片。
极致的恐惧之后,一种更疯狂的东西,从他心底最深处,破土而出。
那是被压抑了三十多年,被鱼腥味和别人的白眼浸泡透了的,不甘。
神?
魔鬼?
那又怎么样!
只要能让他高启强,不再当一条任人宰割的鱼。
让他弟弟,不用再跟着他受穷。
就算是把灵魂卖给魔鬼,他都认了!
他颤抖着,伸出手,拿起桌上那个装满了钱的帆布袋。
袋子很沉。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命运,有一天会变得这么沉。
他看向自己的弟弟。
那个一直以来比他聪明,比他有主见,他最引以为傲的弟弟,此刻却像个傻子一样,目光呆滞,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不可能……这不符合逻辑……不可能……”
高启强走过去,把手重重地按在高启盛的肩膀上。
“启盛。”
他的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
“信他。”
“我们,只能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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