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我的主人。我们有一段时间未见面了。”
温浩又在深夜时分被“请”到了图书馆。
“我不想再到这里来了,以后不要找我了。”
“我的主人,老奴是万不得已啊!那入侵者……”
“入侵者?这都两天了,入侵者在哪里呢?我看,这完全就是你造的幌子吧!”
“不敢!不敢啊,主人!”管家用颤抖地声音劝说温浩:
“您对系统的自控指数太低了,一旦被入侵,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我不想听这种含糊不清鬼话!梦境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假的!都是我内心所想的实体化!”
温浩此时的心态,就像是自己只身一人不穿衣服在家里走动一样,虽然“都是自己的事情”,不影响其他任何人,但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我受够了,请别再打扰我了!”温浩跪在空无一人的次元图书馆里,埋着头,近乎哀求。
“主人,那我如果告诉您,您浏览的梦境内容,并不是你内心所想的实体化呢?”
“如何证明!”温浩将头抬起,向着天花板大声发问。
“我给你推荐一本书。”话音刚落,不知从第几排第几层书架中,飞出来一本红皮书。它在空中划了一个美丽的弧线,像一根羽毛般落在了温浩膝前。
“《雨中归途》”
“里面有你需要的答案,我的主人。”
(进)
(入)
(梦)
(境)
(中)
(……)
“浩浩,叫你别走到伞外边去啊!会淋雨的。”
“浩浩?你人呢?”走在前面的小女孩突然停住了脚步。
“砰!”这是伞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我……吓到她了吗?我像是做错了事一般,眼神急忙躲闪,完全不敢直视她的脸。
虽然这个场面,早已被我遗忘多年。但前一刻,我就瞬间回想起了许多记忆深处的画面。眼前的这个穿着红色校服,笑靥甜甜的小女孩,正是我五年级时的同学。如今,她也早已成为了我记忆深处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我……”
“不用解释,我知道,你是已经长大的浩浩。”
我尴尬地将伞从石砖铺砌的行道上捡起来,抖了两下雨水,对她说:
“我给你撑伞吧。”
“你早该来给我撑伞了!哼,一直都是我给浩浩打伞,他居然还不安分,总是跑到伞外边儿去。”
我虽知这里的一切都是梦境:淅淅沥沥的小雨,热气腾腾的包子铺、撑着各色雨伞的人群、马路上飞驰而过的汽车……但她在抓住我袖口的那一刹那,我竟又有了与昨晚一样的想法:多么希望身边的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啊。
一路无话。
她的名字叫蔡雪霏,我们小学时是很好的玩伴。当时我就像跟屁虫一样跟着她,只爱和她玩。而她,就像我的姐姐一样对我——也许是女孩子心理比较早熟吧。
真的想不起来了。那些年,很多个结伴回家的日子,我们都经历了什么?都聊了什么?应该不会像今天这样一言不发吧。
“我们还能不能能不能再见面……”
“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几千年……”
当时是《求佛》这首歌最火的时候。每天放学回家,我们都会路过这一条商业街。而尽头的这家羊毛衫服装店每天都会在这个时刻播放这首歌。
“到你住的小区门口了。”我说。
小时候,每次都是止于这里,然后我就原路返回,再走到另一条街,回自己的家。
“你这回不去我家做客吗?”她抬头望着我,这让我不知所措:
“我从来没有去过你家啊。”
“狗浩浩!瞧瞧你做的什么梦。”她居然叫了我五年级时的外号……很多年没人这么叫了,如今听起来,居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
“我知道你不知道我家在哪,但这不是你乱做梦的理由喔。”
原来,由于小时候的我很希望能去她家做客,所以在我的梦境里,我和她去了自己以为是她家的那个“家”。
“今天终于可以不回‘家’了,你陪我在小区散散步吧,哈哈。”
我们一起走进了小区。
“你……后来去了哪里?”五年级上学期的那个寒假后,蔡雪霏就转学了。从此再没有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就像我的童年一样,一去不返。
“东兴市。”
还好不算太远,也许以后还能见面吧。我突然问起她:
“在我的梦境里过着这样重复的生活,你快乐吗?”
“哼,在你的梦境里我一点儿都不快乐。你是个近视眼吗?你的梦境像素太低了!有机会,请你去我的梦里看看。”
“还能见面的吧?我是说跟长大的那个你。”
“有缘自然会见。缘分未到的时候,每当你想她,就可以来看看我,这样也挺好的。”说到这里,她又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小时候总是傻乎乎的,现在已经成了懂事的大哥哥了。真令人羡慕。”
“你羡慕我,我最羡慕的却是小时候的那个我。可以跟你每天在一起,把那些早已布满我们脚印的路再走上一遍又一遍……”
突然,我发现路人们看我的眼神有些异样。
我急忙启动逃脱装置。
“距离逃脱梦境时间还剩3分50秒。”
我将伞收起来递给她,接着从手里变出了一些钞票,塞进她书包的侧边包里。
“买点儿自己喜欢的吧,小时候没钱……你等我,很快我们就能再见面了,我要亲自带你去买好多好多你喜欢的东西。”
“往那栋楼上跑吧,四周的人开始往我们这边聚集了。”她拉了拉我的袖子。我的眼泪就这么不争气地流出来了。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她为我背弃了整个梦境世界的感觉。
我背着她跑上楼梯,逃脱装置告诉我,3分钟后就能从梦境中醒来。我又回想起昨晚与父亲经历的一切……他在“《游乐场》”里还好吗……
“如果再也不能见面,祝你每天都开心。”她低声说。
“很快,明天就可以见了,等着我……”
奔涌而入的人潮使整栋楼都变得摇晃了起来。我只有一味地往楼上冲。
“在梦里,楼层是无限的,你只管网上爬,就可以躲避他们的追击了。”
不知攀了多少楼层,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距离逃脱梦境时间还剩10秒。”我舒了一口气。
“你放我下来吧,让我……”
一阵天旋地转,温浩回到了现实世界。
他居然有了想把梦境里的人带到现实的冲动。
“在梦里过着日复一日的生活……这就像上学期《宇宙与哲学史》的课堂上,老师所提到的西西弗斯一样。他把一块巨石从山脚推到山顶,然后巨石滚下,他又重新推上去,周而复始。”
“温浩,今天起得这么早啊?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吃早饭啊。”早已穿好衣服、洗漱完毕的王雷天,走之前还不忘调侃一下温浩。毕竟住一间寝室快一年了,没见过温浩吃几次早饭。
“等一下,我跟你们一起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