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的夜比往常更沉。
苏婉儿的手还搭在叶灵儿滚烫的额头上，指尖沁出的冷汗浸透了帕子。哥，我想吃糖蒸酥酪...病中的少女无意识地呢喃，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叶辰攥着刚煎好的药碗，青瓷边沿几乎要被他捏碎——这是他跑遍三条街才寻到的最后一味紫丹参，可灵儿的烧半点没退。
我再去药铺问问有没有冰魄草。他将药碗塞进苏婉儿手里，转身时带翻了竹凳。
苏婉儿伸手去拉，只抓住他衣角的碎线：辰子，都三更天了...话音被木门砰的一声截断。
青石板路泛着冷光，叶辰抄近路穿过窄巷。
风裹着阴沟的腥气灌进领口，他摸了摸怀里的药囊——方才在药铺，老掌柜递药时手都在抖，说最近夜里总见灰影子晃。
此刻回想，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你是叶擎天的儿子？
沙哑的声音像锈刀刮过铁皮。
叶辰脚步顿住，抬头正撞进一团灰影里。
那人裹着缀满补丁的灰袍，兜帽压得极低，面容隐在阴影中，只露出半张泛青的下巴，唇线紧抿成一道冷硬的弧。
心脏在胸腔里猛跳两下。
叶辰想起昨夜窗台上那截烧焦的梅枝，想起《血衣教罪案录》里用朱砂圈着的焚天者。
他指尖悄悄掐进掌心，面上却扯出网管惯有的懒散笑：大哥认错人了吧？
我就是个看网吧的——
啪！
掌风卷着腥气扑面而来。
叶辰瞳孔骤缩，直觉这一掌若打实，肋骨至少得断三根。
他本能地侧滚，后背擦着墙皮滑出两步，衣料被刮破的声响混着系统提示音炸在耳边：检测到危机，是否启用信仰值临时增幅？
剩余信仰值：127点。
启！他咬着牙低喝。
刹那间，世界仿佛被按下慢放键。
灰袍人的袖口翻卷，露出腕间缠着的血渍绷带——和昨夜房梁上那道一模一样。
叶辰看清对方掌纹里凝着的暗青，那是淬了五毒散的标志。
他借势翻身跃上墙头，靴底在砖缝里抠出半道白痕。
基础身法·第三段熟练度 10%（当前进度：82%）。
系统提示刚落，灰袍人已如影随形。
这次他换了爪功，指尖泛着幽蓝，直取叶辰咽喉。
巷子里砖砾纷飞，两人身影交错如电。
叶辰额角渗出冷汗——对方招式里带着股狠劲，招招往死里打，分明是要确认他的生死。
十年了...血衣教的狗崽子倒是阴魂不散。他咬着后槽牙，想起父亲尸体旁那截焦梅，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玉佩。
系统面板在眼底浮起，基础拳法的进度条正疯狂跳动：检测到实战刺激，基础拳法·第九段熟练度 5%... 8%
噗！
左肩传来火辣辣的疼，灰袍人的指甲划开一道血口。
叶辰踉跄两步，后背抵上斑驳的砖墙。
月光从瓦缝漏下来，照见对方兜帽下的眼睛——那是双没有温度的眼睛，像两潭结了冰的死水。
死吧。灰袍人吐气开声，右掌凝聚的劲气在掌心形成漩涡。
叮！基础拳法·第九段熟练度已满，自动解锁第十段！
系统提示如惊雷炸响。
叶辰眼前闪过无数画面：初入系统时笨拙的直拳，在网吧后巷对着沙袋挥出的第一千拳，给灵儿煎药时用锅铲比划的架式...所有肌肉记忆在瞬间贯通。
他仰头暴喝，右拳裹着破风之声轰出——这一拳没有花哨，却带着开碑裂石的狠劲。
咔嚓！
空气里爆鸣作响。
灰袍人仓促间抬臂格挡，整个人被震得倒滑三步，靴底在青石板上犁出两道深沟。
他兜帽跌落，露出左脸狰狞的疤痕，从眉骨扯到下颌，像条扭曲的蜈蚣。
你...竟能突破？他捂着发麻的手臂，眼底第一次有了波动。
叶辰捂着流血的左肩，胸口剧烈起伏。
系统面板上，基础拳法的图标闪着金光，第十段的介绍在眼前浮动：凡拳至十段，可碎金石，破内劲。他盯着灰袍人脸上的疤痕，突然想起父母旧物里那封密信——被红笔圈出的灰袍人旁，有行小字：焚天左使，厉无影座下第一杀器。
你是血衣教的人。他抹了把嘴角的血，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灰袍人突然笑了，疤痕随着表情扭曲成更可怖的形状：聪明。
不过你马上就没机会——
叮！
检测到高危能量波动逼近，距离0.5公里，建议立即撤离！
系统提示音突兀地炸响。
灰袍人猛地转头看向巷口，原本阴鸷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
他狠瞪叶辰一眼，从怀中摸出枚血梅状的令牌抛在地上：算你命大。话音未落，人已如断线风筝般跃上屋顶，转眼间消失在夜色里。
叶辰弯腰捡起那枚令牌，血梅纹路里还沾着未干的血渍。
巷口传来巡城卫的铜锣声，由远及近。
他攥紧令牌，伤口的血滴在青石板上，晕开一个个暗红的圆。
哥！
远处传来苏婉儿的呼唤。
叶辰抬头，看见巷口那盏昏黄的路灯下，少女抱着件厚袄正往这边跑，发梢沾着夜露，像落了层碎星。
他突然觉得左肩的疼没那么厉害了，甚至连怀里的药囊都暖了几分。
但当他低头看向血梅令牌时，瞳孔再次紧缩——令牌背面，用细针扎着行小字：西市废窑，子时三刻。
夜风卷起地上的枯叶，掠过他发梢。
暗处，某个更高的屋顶上，另道灰影正垂眸盯着这一切，指尖摩挲着腰间的索命牌，牌面的血梅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灰袍人踉跄着撞碎半块砖雕，指缝里渗出黑血——方才那记十段基础拳竟震碎了他掌骨。
他仰头露出森白獠牙，喉间滚出野兽般的低哮，正要扑上，忽然瞳孔骤缩，猛然抬头望向西北方的夜空。
有人来了。他咬着牙挤出半句话，袖口翻卷间撒出一把血雾。
叶辰正要趁势追击，系统提示音炸响在识海：【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距离0.3公里，能量等级：先天境后期。
是否启动追踪模块？
剩余信仰值可支撑3分钟定位。】
血雾刺痛了他的眼，再睁眼时灰袍人已没了踪影。
叶辰抹掉睫毛上的血珠，望着空荡的巷口攥紧了拳——这是他穿越三年来第一次离仇人这么近，却又让对方跑了。追。他对着空气低喝，系统面板立刻浮起淡蓝色轨迹，在青石板上投出若有若无的血梅标记。
等他摸黑绕到废窑后墙时，西北方的脚步声已清晰可闻。
巡城卫的灯笼光刺破夜色，为首的甲士腰间悬着正道联盟的玄铁令。
叶辰贴着墙根退入阴影，看着那队人冲进废窑又空手而出，这才扯了块破布按住左肩的伤口——血已经浸透三层里衣，顺着指缝滴在系统轨迹上，将淡蓝染成暗红。
苏婉儿的声音像根绷断的弦。
叶辰转身就看见她抱着药箱站在巷口，发辫散了半缕，额角沾着墙灰，眼里的慌茫比夜色更浓。
他刚要开口，她已经冲过来攥住他的手腕，指尖凉得像冰：药铺的说你被人追着跑，我...我把灵儿托付给刘虎了。
药箱当啷落地，她的手在解他衣扣时直抖，扯开染血的衣领，看见那道从肩到肋的爪痕，眼泪啪嗒砸在他锁骨上：疼不疼？
我熬了金疮药...前儿个去山神庙求的平安符，我缝在你里衣了...
叶辰望着她泛红的眼尾，突然想起七年前暴雨夜。
那时他刚穿越来，发着40度的烧，是她把药罐煨在怀里，用体温焐着药汁喂他喝。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检测到苏婉儿信仰值波动，获得信仰值 30（当前总信仰值：157）】
不疼。他伸手替她擦掉眼泪，指腹蹭过她眼下的泪痣，就是有点饿。
苏婉儿破涕为笑，抽噎着去翻药箱，却在取棉签时手滑，整盒药粉撒在他伤口上。嘶——他倒抽冷气，她慌得直搓手：我、我重新配...你等我...
婉儿。他抓住她沾着药粉的手，有些事，必须由我来做。
她望着他眼底的暗涌，忽然想起三天前在网吧后巷看到的——他背对着月光打拳，影子在墙上拉得老长，每一拳都带着风声，像要把空气砸出个窟窿。
那时她没敢问，现在却突然懂了：是为了灵儿？
还是...
为了所有该付出代价的人。他捏紧她的手，掌心里的血渍蹭在她腕间，但你和灵儿，是我必须守住的。
窗外传来急促的拍门声。
刘虎的大嗓门撞进来：叶哥！
沈老头快不行了，非喊着要见你！
沈老头的土坯房飘着浓重的药味。
叶辰冲进去时，老人正攥着半块焦黑的梅枝，枯槁的手背上全是针孔。
他从前总说自己是退休的老木匠，可此刻床头摆着的，是柄裹着红布的断剑——和叶父遗物里那半块剑鞘严丝合缝。
小...辰...沈老头的喉结动了动，浑浊的眼珠突然清明，十七年前...血衣教烧叶家那夜，你爹塞给我半块玉牌...说若我死了，等阿辰能接剑时告诉他...灰袍人不是厉无影的狗，是...是...
他剧烈咳嗽起来，手背的针管被扯掉，鲜血渗进被单。
叶辰跪在床前握住他的手：沈伯！
您说灰袍人是谁？
是...是...沈老头的手指突然指向床头的断剑，剑鞘里...有信...话音未落，攥着梅枝的手无力垂落，梅枝啪地掉在地上，裂成两半，露出里面裹着的半张血书。
叶辰捡起血书时，指尖在发抖。
泛黄的纸页上，是父亲的字迹：若吾儿得见此信，切记灰袍人乃圣境遗脉，血衣教不过是其棋子。
当年吾发现界门异动...姜若雪
咳！他猛地抬头，窗外的月光正照在断剑上，剑鞘缝隙里露出半截羊皮纸——那是他从未注意过的暗格。
哥，该走了。苏婉儿站在门口，手里抱着裹成粽子的叶灵儿，灵儿烧退了，一直喊着要见你。
叶辰将血书和断剑塞进怀里，转身时瞥见墙角的破木箱。
箱盖上压着张擂台帖，朱笔写着苍玄武会·青年组，报名截止日正是三日后。
他弯腰捡起帖子，发现右下角有行小字：往届冠军岳天雄之徒，现居西市。
夜风卷起窗纸，吹得擂台帖哗哗作响。
苏婉儿抱着灵儿过来，小姑娘迷迷糊糊地往他怀里钻：哥，疼...
他低头吻了吻妹妹的发顶，又望向苏婉儿泛青的眼尾。
系统面板突然弹出新提示：【检测到主线任务触发：查明灰袍人真实身份（进度0/1）。
完成可解锁古武位面通行证。】
而在西市最北边的废弃观星台，那个更高处的灰影正将索命牌按在石桌上。
牌面的血梅突然渗出红雾，凝聚成厉无影的虚影：左使折了？
他轻敌。灰影摘下面纱，露出一张与厉无影有七分相似的脸，那小子的拳法...像极了叶擎天的基础三式。
不管他是谁。虚影的声音像淬了毒，三日后的苍玄武会，我要他的命。
石桌下，一张被夜风吹来的擂台帖静静躺着，朱红的报名二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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