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意欲……攻打昌平州城?!”驸马都尉巩永固听完朱由检的打算,惊得倒吸一口冷气,额角瞬间沁出冷汗。
朱由检的理由直白而残酷:“不去昌平寻些粮秣,我等未至山西,便已化作山间饿殍!”
巩永固忧心忡忡:“可此举……太过凶险!万一贼军察觉,遣大军围剿,陛下安危何系?”
朱由检神色镇定,分析道:“偌大一座京师,金银财帛、府库粮仓,足够他们忙乱数日!彼辈首要之务,是搜刮京畿,而非追剿我等。即便真有追兵,其锋芒也必指向南遁之路,或东去之途,岂会料到我们反其道而行,向西、向北?”
“然而……”巩永固仍欲劝谏。
朱由检果断截断他的话头,斩钉截铁道:“毋需再言!事不宜迟,即刻整备,趁夜色掩护,兵发昌平!”
……
当朱由检率领七百余骑精兵,借着夜幕的掩护悄然潜行至昌平附近时,天色已微微泛白。
一路行来,竟出奇地平静。
莫说流贼游骑,便是流民的影子也未见一个。
显然,李岩那几句“闯王来了不纳粮”的口号魔力无边,将所有人都吸引向了刚刚“改天换地”的北京城。
兵部侍郎王家彦望着空寂的四野,忍不住感慨:“果然不出圣上所料!流贼定是料定我等溃围后必南逃或东窜,追兵尽向南去,对这西、北两路,竟是门户洞开,毫无防备。”
巩永固亦是心悦诚服,赞道:“圣上洞烛机先,此真乃兵法所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然而,越是接近昌平州城那灰蒙蒙的轮廓,队伍中的气氛便越是凝重,一股无形的压抑感弥漫开来。
朱由检深知士气可鼓不可泄,朗声开口,声音沉稳有力,驱散着众人心头的阴霾:“朕料定,昌平城中,贼兵必不会多!诸位稍安勿躁。且朕已思得一计,当可兵不血刃,轻取此城!”
他还有一层判断未宣之于口:此时的昌平,守备必然松懈至极!
他目光转向王家彦,郑重道:“此事成败关键,还需仰赖王卿。”
王家彦连忙躬身:“圣上言重,臣惶恐,敢不效死力?”
朱由检将王家彦召至近前,低声将胸中谋划细细道出,末了又反复叮嘱了其中几处关窍。
……
昌平州城此刻的守将,是大顺军中的一名掌旅,名叫赖辉。
他麾下虽有五百兵卒,但其中仅有百人是跟随李自成转战多年的老营悍卒,余下四百皆是收编的前明卫所兵降卒。
这些降卒的士气与战力,与那百名老卒相比,判若云泥。
相较于大多数沉浸在破京狂喜中的同袍,赖辉倒算得上谨慎。
尽管北京陷落的消息早已传来,手下那百名老卒也已开始饮酒作乐,但赖辉仍强撑着巡视城防。
当他巡至南门时,发现城门外有些骚动。
“何事喧哗?”赖辉皱眉喝问。
一名宋姓降卒百户赶紧上前禀报:“禀掌旅,是从永平府逃难来的百姓,想进城讨口吃的活命。”
“永平府来的?”赖辉目光扫过城门外衣衫褴褛的人群,最终落在一个须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者身上,指着他道,“那老头,你上前来回话。”
老者闻言,颤巍巍地躬着腰走上前,声音沙哑地喊道:“将军……”
这一声“将军”,叫得赖辉心头舒坦,脸色也和缓了几分:“你们当真是从永平府逃难来的?永平那边出什么乱子了?”
“唉,别提了……”老者重重叹息一声,满是愁苦,“关宁军……那些天杀的官兵入关了!见村就抢,见粮就夺,一粒米都不给乡亲们留啊!实在活不下去了,大伙儿才拖家带口,来投奔闯王,求条活路……”
“投奔闯王就对了!”赖辉脸上露出得意之色,“跟着闯王,才有饱饭吃!”
他回头对那宋百户吩咐道:“宋百户,把拒马挪开,放他们进城,领到州衙粥场去。”
宋百户应诺,带人搬开障碍。
老者(王家彦)连同身后五十来个同样面黄肌瘦、形容枯槁的“流民”,千恩万谢地涌进了城门,在降卒的指引下,向着州衙方向而去。
王家彦本就肤色黝黑,身形精瘦,扮起饥民可谓浑然天成。
他挑选的这五十名家丁,亦是特意拣选出的精干黑瘦之辈。
饱食了一顿稀粥后,天色渐暗。
王家彦领着众人,在南门附近寻了一处无人居住的破败院落暂时栖身。
对此,城内的顺军也无人理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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