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仿佛有把锤子在脑子里敲打。
他盯着艾露莎那逐渐透明的铠甲，喉结动了动——刚才那道剑气劈开狼尸时溅在他脸上的血珠还没干，混着冷汗顺着下巴滴进了衣领。
“叮——灵魂碎片剩余2，当前召唤持续时间仅剩三分钟。”机械音在他脑海里炸响，惊得他踉跄了一步。
莉莉还抱着他的腰，小丫头的指甲几乎都掐进他的皮肉里了，可他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黏在了那道即将消散的身影上。
艾露莎的指尖已经泛起了淡蓝色的光雾，就像被揉碎的星子。
她垂眸瞥了眼自己虚化的手背，又抬眼看向林修，眉峰依旧凌厉，声音却比刚才多了一丝不耐：“小鬼，发什么呆？”
林修突然抓住了胸口发烫的玉佩。
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此刻纹路里流转着和系统界面一样的幽光。
他喉咙发紧，脱口而出：“能…能教我一招吗？”话一出口他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人家是魔导士里的女王，自己不过是连魔法回路都没觉醒的边境村野小子，凭什么？
艾露莎却没有嘲笑他。
她盯着他攥紧玉佩的手，忽然抬手一甩。
一柄银白长剑划破空气，剑柄上的玫瑰浮雕擦着林修的鼻尖钉进了他脚边的泥土里。
剑刃嗡鸣，震得地面的碎石跳起来又落下。
“接住。”她的声音像淬了冰，“用你的意志驾驭它。”
林修的手刚碰到剑柄，一阵刺痛就从掌心窜到了天灵盖。
他眼前闪过不属于自己的画面：血色战场，铠甲裹着的躯体被砍出深可见骨的伤口，却仍举剑斩向更高处的敌人。
与此同时，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左侧三百米外的灌木丛里，有活物在动。
是漏网的黑影狼！
这畜生最会装死，刚才被艾露莎的剑气掀翻时缩成了团。
林修咬着牙拔出剑，剑刃上突然腾起青白色的风刃，像活物般缠着剑身游走。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本能地挥剑——
“噗！”
风刃裹着剑气撕开灌木丛，那匹足有小牛高的黑影狼被拦腰劈成两段。
狼尸落地时溅起的泥点打在林修脸上，他却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
刚才挥剑的弧度，分明和艾露莎斩狼王时一模一样；而那风刃……他记得村东头老猎人说过，风系魔法要引导空气中的魔力，可他刚才根本没念咒。
“不错。”艾露莎的声音突然近了。
林修抬头，发现她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面前，铠甲上的光雾更浓，连眉峰都有些模糊。
她伸手按住他持剑的手背，体温透过铠甲传来，“你融合了我的剑术和这具身体潜在的风魔法天赋。系统的技能融合功能？有意思。”
林修张了张嘴，喉咙像塞了团火。
他想问系统是什么，想问圣印是什么，可艾露莎的手指突然松开，整个人开始像雪片般消散。
“若想活下去——”她的声音混着风声钻进林修的耳朵，“去找‘圣印’。”最后一个字消散时，她的指尖轻轻点了点他心口的玉佩，“它会指引你。”
林修想抓她的手，却只碰到一片虚无。
他踉跄着后退，后腰撞在断墙上。
莉莉哭着扑过来抱住他的腿，可他的视线已经被一片黑暗笼罩。
昏迷前最后一个画面，是雷欧老头扶着烧焦的树桩站起来，老树皮似的脸上全是泪痕，嘴唇哆嗦着说：“终于…觉醒了…”
晨光透过破窗照进来时，林修是被渴醒的。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发现自己躺在村长家的木床上。
莉莉蜷在他脚边，小脸上还挂着泪，手里攥着半块硬邦邦的黑面包。
“修哥醒了！”莉莉的尖叫差点掀翻屋顶。
雷欧老头端着药碗冲进来，白胡子上沾着粥粒，“慢着慢着！先喝药！”
林修接过药碗，目光却落在自己右臂上。
淡红色的纹路从手腕蔓延到肘部，像用红墨水画的血管，摸上去有点发烫。
他刚想抬左手去碰，耳边突然响起女声：“别碰。”
那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银铃，是艾露莎的！
林修手一抖，药碗摔在地上，褐色药汁溅在莉莉的裙摆上。
“修哥你怎么了？”莉莉慌慌张张地去擦裙子，雷欧则眯起眼盯着他的手臂，喉结动了动。
林修没有回答。
他盯着自己发抖的手，刚才那声“别碰”太清晰了，清晰得像有人贴着他耳朵说话。
更诡异的是，他心里突然升起一股烦躁——为这点小事慌什么？
砍了那只狼时的冷静哪去了？
“村长爷爷，修哥是不是生病了？”莉莉扯着雷欧的袖子。
雷欧蹲下来，布满老茧的手按在林修额头上。
他的掌心很凉，和林修发烫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没发烧。”老头又掀开林修的衣袖，盯着那红纹看了许久，突然低声说：“这是灵魂共鸣的迹象。”
“灵魂共鸣？”林修猛地抬头。
雷欧没有回答，反而转向莉莉：“莉莉，去厨房看看粥熬好了没？”小姑娘刚跑出去，老头就凑近林修，压低声音：“十年前，你娘临死前握着这块玉佩来找我。她说‘若我儿觉醒召唤之能，红纹现，便是灵魂共鸣开始’。”他指了指林修心口的玉佩，“她说过，这是保护他的东西，也是诅咒。”
林修的心跳得厉害。
他摸出玉佩，纹路里的幽光比昨晚更亮了些。
耳边又响起艾露莎的声音，这次带着点嗤笑：“老东西知道的倒不少。”
“你是谁？！”林修脱口而出。
雷欧被他吓了一跳：“小修？”
林修这才惊觉自己刚才是喊出声的。
他按住突突跳的太阳穴，喉咙发紧——刚才那声“老东西”，语气和艾露莎简直一模一样。
“修哥！粥好了！”莉莉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雷欧拍了拍他的肩，起身往外走：“先吃饭，吃完我带你去看样东西。”
林修坐在床边，看着自己手臂上的红纹。
晨光里，那些纹路像活了似的，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小臂上爬。
他摸了摸发烫的玉佩，耳边又响起不同的声音，这次是男声，低哑得像砂纸磨刀刃：“急什么？好戏才刚开始。”
他猛地站起来，差点撞翻椅子。
莉莉端着粥碗进来时，正看见他站在窗口，盯着外面的废墟。
焦黑的断木还冒着青烟，血腥味混着粥香钻进鼻子。
“修哥？”莉莉小声喊。
林修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昨天那柄魔导剑劈出的风刃，现在还能清晰地在脑海里复现。
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个世界要杀我。”他对着窗玻璃上自己的影子说，声音轻得像叹息，“那我就要先掌控它。”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
院外的老槐树沙沙作响，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他脚边。
林修抬头望向村外的森林，晨雾里，有双猩红的眼睛正透过树叶缝隙盯着他。
那眼睛像两团燃烧的火，在雾里忽明忽暗，直到他揉了揉眼睛再看，又什么都没有了。
“修哥，喝粥呀！”莉莉扯着他的衣角。
林修低头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接过粥碗。
他喝了一口，粥里放了糖，甜得发腻。
可他盯着自己手臂上的红纹，突然觉得这甜味里，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午后，雷欧带他去了村后的地窖。
那是他昨晚躲避魔兽的地方，现在木屋顶已经被重新盖上，只有掀开时还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看这里。”雷欧用柴刀敲了敲地窖的土墙。
林修凑近，这才发现土墙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号，有些像魔法阵，有些像他在系统界面见过的文字。
“这是你娘刻的。”雷欧说，“她说等你觉醒召唤系统那天，要告诉你……”
他的话被林修脑海里的系统提示音打断。
“叮——检测到宿主灵魂强度提升，开启C级召唤权限。”
林修猛地抬头。
雷欧的嘴还张着，可他已经听不清老头在说什么了。
他盯着自己的右手，刚才那阵刺痛又涌了上来——这次，他清楚地“看”到了系统界面在眼前展开，金色的边框和玉佩上的纹路分毫不差。
界面最上方，“C级召唤权限”几个字正泛着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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