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掌中馈,听起来风光无限,但实际操作起来,却是千头万绪,繁琐得很。
玉卿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账册和各种待处理的事务,头都大了。她一个现代的普通母亲,虽然也管过家里的柴米油盐,但跟这掌管一个大家族的财政和内务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夫人,这是上个月各房的用度账册,请您过目。”
“夫人,这是库房清点的清单,有几样贵重药材似乎数目不对。”
“夫人,厨房报上来这个月的采买计划,您看是否可行?”
“夫人……”
各种请示和汇报,让玉卿应接不暇。
小翠看着自家夫人愁眉苦脸的样子,心疼地说:“夫人,您要是累了就歇会儿吧,这些事也不急在一时。”
玉卿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叹了口气:“歇?怎么歇?这可是老夫人亲自交给我的任务,要是做不好,岂不是让人看笑话?”
她可是要成为“城主”的女人(虽然现在八字还没一撇),怎么能被这点困难打倒!
玉卿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想起了在现代时,为了帮儿子整理学习资料,用过的“思维导图”和“优先级排序法”。
对!就用这个!
玉卿立刻让小翠找来纸笔,把所有事务分门别类地列出来:财务类、人事类、采买类、修缮类……然后按照紧急重要程度排序,一项一项地处理。
她还发现,顾家的账目虽然齐全,但记账方式十分落后,很多地方模糊不清,很容易滋生贪腐和浪费。
“不行,这账目得改改。”玉卿自言自语道。她可是看过不少古代宅斗剧的,多少大家族都是因为账目混乱、中饱私囊而败落的!
她想起了现代的“复式记账法”,虽然她不是学会计的,但大致原理还是懂一些。她决定,先从改革账目入手!
玉卿立刻召集了府里的账房先生和几个主要管事。
当她提出要改革记账方式,推行新的“复式记账法”时,立刻遭到了一片反对声。
“三夫人!这万万不可!祖宗传下来的记账方法,怎么能说改就改?”
“是啊夫人!这新方法听着就复杂,我们这些老骨头怕是学不会啊!”
“万一账目弄乱了,责任谁来负?”
账房先生们一个个摇头晃脑,搬出“祖宗规矩”来压人。
玉卿早有预料,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地说:“祖宗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现在的记账方法漏洞百出,你们敢说没有账目不清、甚至中饱私囊的情况?”
一句话,说得众人脸色大变,不敢再吭声。
玉卿继续说道:“我知道新方法学起来可能有点难,但只要学会了,账目就会一清二楚,谁也别想再浑水摸鱼!为了顾家好,这点困难,我相信大家还是能克服的。”
她顿了顿,又抛出了诱饵:“只要谁能在一个月内熟练掌握新的记账方法,并且把之前的账目核对清楚,重重有赏!月钱翻倍,年底还有额外分红!”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一听有赏,账房先生和管事们的眼睛都亮了。虽然还是有些犹豫,但反对的声音明显小了很多。
“夫人,这新方法……真的有那么好?”一个年轻些、看起来比较机灵的账房先生问道。
“好不好,试过就知道。”玉卿自信地说,“我会亲自教你们。从今天起,每天下午,都到我这里来学习新的记账法。”
接下来的日子,玉卿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改革账目和熟悉中馈事务上。她白天处理各种事务,下午教账房先生们新的记账方法,晚上还要熬夜研究账册和顾家的产业分布。
虽然累得像条狗,但玉卿却觉得很充实。这种掌控一切、把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的感觉,让她找回了在现代职场上那种运筹帷幄的自信。
而且,通过查阅各种账册和接触顾家的产业,她也在潜移默化中了解了这个世界的商业运作模式和社会结构,这对她寻找回家的线索,或许会有帮助。
顾景似乎也察觉到了玉卿的忙碌。他依旧是晚归时会来汀兰苑用饭,但不再只是沉默地吃饭,偶尔会问一两句关于她处理家事的情况。
当玉卿跟他提起改革账目遇到的阻力时,顾景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想做什么,放手去做。顾家,还没有谁敢公然违抗家主夫人的命令。”
虽然语气依旧冰冷,但玉卿却听出了他话语里的支持。
心里,莫名地有些暖暖的。
有了顾景这句话,玉卿的腰杆更硬了。谁要是再敢阳奉阴违,她就直接搬出“家主”的名头!果然,效果拔群!
在玉卿的雷厉风行和顾景的暗中支持下,新的记账法很快就在顾家推广开来。账目变得清晰明了,那些以前浑水摸鱼的漏洞也被一一堵住。老夫人看在眼里,对玉卿更加满意了。
这天,玉卿处理完手头的事务,难得清闲下来。她想起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顾府了,决定趁着天气好,带着小翠出去走走,一来是放松一下,二来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说不定能找到什么回家的线索。
当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特意换上了一身普通的布裙,打扮得像个普通的富家丫鬟。
顾家所在的城池名叫“靖安城”,是个中等规模的城池,不算特别繁华,但也五脏俱全,街道两旁店铺林立,人来人往,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充满了烟火气。
玉卿看着眼前这古代市井的景象,心里感慨万千。这要是在现代,绝对是个4A级景区啊!
“夫人,您看那个糖画!好漂亮啊!”小翠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兴奋地指着路边一个卖糖画的小摊。
玉卿笑着给她买了一个兔子形状的糖画:“拿着吧,尝尝。”
“谢谢夫人!”小翠开心地舔了起来。
玉卿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周围的店铺和行人。她发现,这个世界虽然落后,但商业氛围还挺浓厚。不过,也存在很多问题,比如卫生条件差,街道上污水横流,垃圾随意丢弃;还有一些公共设施也很不完善。
“唉,要是能搞个‘城市卫生综合治理’就好了。”玉卿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就在这时,她看到前面围了一群人,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走,去看看。”玉卿好奇心起,拉着小翠挤了进去。
只见人群中间,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孩子,跪在地上哭天抢地:“求求各位好心人,救救我的孙子吧!他突然晕倒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啊!”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却没人敢上前。
“这老太太看着好可怜啊……”
“是啊,这孩子脸色发青,怕是不行了……”
“这附近好像没有大夫啊……”
玉卿挤进人群,蹲下身,仔细看了看那个孩子。约莫五六岁的年纪,脸色苍白,嘴唇发青,呼吸微弱。
她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滚烫!又探了探他的脉搏,跳得又快又弱。
“像是急性高热引起的昏迷。”玉卿皱起眉头。在现代,这种情况送医院打个退烧针、输点液就好了,但在古代,没有现代医疗设备和药物,这孩子就危险了!
“大家让一让!让空气流通一点!”玉卿大声说道。
她让老妇人把孩子平放,然后她回忆着以前在急救知识手册上学到的方法,解开孩子的衣领,用自己随身携带的手帕沾了点水,轻轻擦拭孩子的额头和颈部,进行物理降温。
“小翠,你跑得快,快去前面那条街的‘回春堂’请大夫!就说这里有个急症的孩子!”玉卿急切地吩咐道。
“哎!好!”小翠不敢怠慢,拔腿就跑。
老妇人看着玉卿有条不紊地施救,像是看到了救星,哭着说:“姑娘,谢谢你……谢谢你……”
“大妈,别着急,大夫马上就来。”玉卿一边安抚老妇人,一边继续给孩子做物理降温。
周围的人也被玉卿的镇定和善良打动,纷纷出声安慰老妇人,还有人主动给玉卿递水。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倨傲的声音响起:“哪来的黄毛丫头,懂不懂医术就敢在这里胡乱施救?要是把人治死了,你负得起责任吗?”
玉卿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绸缎长衫、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正带着几个家丁,一脸不屑地看着她。
“我有没有本事,就不劳你操心了。”玉卿皱了皱眉,懒得跟这种人一般见识,“救人要紧,你要是不想帮忙,就请让开!”
“嘿!你这小丫头片子还挺横!”中年男人被噎了一下,恼羞成怒,“这孩子一看就不行了!我看你就是想沽名钓誉!来人,把她给我拉开!别让她在这里碍眼!”
“是!老爷!”几个家丁立刻上前,就要去拉玉卿。
“住手!”玉卿眼神一冷,站起身,挡在孩子面前,“我看谁敢动!这孩子还有救!你们要是耽误了救治,就是草菅人命!”
“草菅人命?我看你才是!”中年男人冷笑,“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也敢在这里教训我?我可是这靖安城的……”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冰冷而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王员外,好大的威风。”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顾景身着一身墨色常服,面无表情地站在人群外,眼神冷得像冰,正死死地盯着那个中年男人。
他身后跟着管家和几个护卫,显然也是路过。
那个被称为“王员外”的中年男人,看到顾景,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就像见了鬼一样。
“顾……顾……顾爷?!”王员外结结巴巴地说,额头上瞬间冒出了冷汗,“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顾景在靖安城的地位,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员外能比的!
顾景没有理他,目光落在玉卿身上,看到她衣衫有些凌乱,脸上还有点灰尘,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怎么回事?”他问道,语气虽然冰冷,但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玉卿看到顾景,也是一愣。这位大佬怎么又“恰好”出现了?难道他真的在跟踪自己?
“我路过这里,看到这孩子晕倒了,就想帮忙急救一下,等大夫来。”玉卿简单解释道,指了指地上的孩子。
顾景的目光落在那个昏迷的孩子身上,又看了看一脸惊恐的王员外,眼神更冷了。
“管家,去看看。”顾景淡淡地说。
“是,家主。”管家连忙上前,查看了一下孩子的情况,然后对顾景说:“回禀家主,孩子确实高热昏迷,情况危急。”
“王员外,”顾景的目光再次落在王员外身上,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你刚才说,要把谁拉开?”
王员外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顾爷饶命!顾爷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不知道这位姑娘是您的人!小的胡说八道!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这一次吧!”
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这丫头是顾景的人,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惹啊!
周围的人也都惊呆了!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姑娘,竟然是顾家主的人!
玉卿:“……”
大佬,您能不能别每次都这么“霸气侧漏”?搞得她好像是什么仗势欺人的“恶女”一样!
就在这时,小翠带着一个背着药箱的大夫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夫……夫人!大夫来了!”
那大夫看到顾景,也是吓了一跳,连忙行礼:“顾爷!”
“救人。”顾景言简意赅。
“是!是!”大夫不敢怠慢,连忙放下药箱,上前给孩子诊治。
经过一番紧张的救治,孩子的体温终于慢慢降了下来,呼吸也平稳了一些。
“顾爷,姑娘,幸不辱命,孩子暂时没事了,只是身子还很虚弱,需要好好调养。”大夫擦了擦汗,说道。
老妇人激动得连连给大夫和玉卿磕头:“谢谢大夫!谢谢姑娘!谢谢顾爷!您们都是活菩萨啊!”
玉卿连忙扶起老妇人:“大妈,不用谢,这是应该的。”
顾景看着玉卿额头上的薄汗和脸上真诚的笑容,眼神柔和了一瞬。他挥了挥手,让管家给老妇人一些银子,送她们去医馆好好调养。
王员外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顾景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对管家说:“王家在城东的那几块地,顾家不买了。”
“是,家主。”
王员外一听,顿时面如死灰!那可是他指望发大财的生意啊!就这么……黄了?
他想要求情,却被顾景冰冷的眼神吓得不敢开口。
顾景不再理会他,转向玉卿,语气依旧平淡:“回去了。”
“哦,好。”玉卿点点头,乖乖地跟上顾景的脚步。
走出人群,小翠才小声对玉卿说:“夫人,家主对您好厉害啊!一句话就把那个王员外吓得屁滚尿流!”
玉卿白了她一眼:“什么厉害?那叫滥用职权!”
虽然心里是这么吐槽,但不知为何,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顾景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脚步顿了顿,头也不回地说:“下次想出门,告诉我一声。”
玉卿:“!!!”
大佬!您这是……要亲自当我的“保镖”吗?
看着顾景挺拔的背影,玉卿的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个古代世界,似乎因为有了某些人的存在,而变得不那么冰冷和陌生了。
但是,为了儿子……我一定要找到回家的路!
玉卿攥了攥拳头,眼神再次变得坚定起来。
而她没有注意到,在她和顾景离开后,街角的阴影处,一个穿着灰色布衣的男子,默默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悄然离去。他的腰间,挂着一个不起眼的玉佩,玉佩的形状,似乎与云霁留下的某个信物有些相似……
(第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