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夜那句“打扫干净”，轻飘飘地落在弥漫着硝烟味、血腥气和灰尘的空气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感。楚薇薇、林清雪、赵灵儿三人还沉浸在初次使用力量的震惊和身体的虚弱中，听到这话，一时都有些茫然。
“打扫？”楚薇薇喘着粗气，竖起的金瞳还没完全褪去，碧绿的底色里带着一丝野性未消的茫然。她看了看自己微微颤抖、掌心焦糊的手，又看了看满地狼藉和那三个哼哼唧唧或挺尸的杀手，“…打扫什么？”语气里满是困惑和烦躁，还夹杂着刚才疯狂爆发后的脱力感。
苏夜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慢条斯理地翻开那本卷宗，指尖划过发黄的书页，仿佛在确认刚才那张黑白照片夹在哪一页。那专注的样子，跟周围弥漫的血腥与混乱格格不入。
一股无形的压力却悄然弥漫。不是来自话语，而是来自他那理所当然的平静态度。
赵灵儿第一个强压下震荡的脑海和剧痛，撑着旁边的书架站起来，厚厚的镜片也挡不住她苍白的脸色。“他…他的意思是…处理现场…”她的声音带着疼痛带来的嘶哑，视线扫过地上的杀手，镜片后闪过一丝冰冷的理智，“还有…这些人。”指向那三个失去威胁的入侵者。
林清雪扶着书架，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稳住体内翻腾的寒意和小腹深处那丝让她心乱的温热残留。冰湖般的眸子恢复了清冷。她看向那个被自己冻废手腕的杀手，后者正因剧痛和恐惧蜷缩着呻吟。眼神微凝，右手隔空对着那杀手被冰封的手腕部位轻轻一握。
咔嚓！
覆盖在手腕上的厚厚冰层应声碎裂！冰块连同皮肤表面冻结的死皮一起剥落，露出了下面被寒气侵蚀得发紫肿胀、局部坏死的皮肉！手腕软软耷拉，失去所有功能。杀手疼得两眼翻白，直接晕死过去。
楚薇薇看着林清雪这干净利落又冰冷的手法，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碧绿猫眼里的金芒都黯淡了点。她又看向自己面前那个被她拧断手臂、砸进书堆里昏迷的杀手，再看看自己那只焦糊隐痛的手，一股烦躁和隐隐的后怕涌上来。她走过去，皱着眉，有点嫌弃地用没受伤的手揪住那杀手的后衣领，像拖个大号垃圾袋一样把他从书本里拽了出来，在地上拖行，留下一道歪歪扭扭的痕迹。杀手扭曲的手臂无力地晃动着。
“啧，真沉！”楚薇薇嘟囔着，把这摊“垃圾”拖到另外两个旁边，粗暴地堆叠在一起。
赵灵儿则强忍着头痛欲裂的眩晕感，走到那个被她精神冲击轰得七窍流血、抱头惨嚎的杀手身边。那人还在无意识地抽搐，瞳孔涣散。赵灵儿蹲下身，动作专业而冷静地快速在他身上摸索了一遍，完全不像普通学生。
“没有证件，没有多余通讯器。”她低声道，声音虚弱但条理清晰，“武器制式消音微冲，淬毒匕首，非官方常见款。作战服…通用款…”她的指尖触及对方紧握的左手手腕内侧时，猛地顿住——那里的皮肤触感有细微异常。
她用力掰开对方死死攥紧的手指（力量大得不正常），露出了手腕内侧。那里赫然有一个极其微小的、如同烧灼烙印上去的——一个由几个扭曲线条构成的、类似微型符文般的图案！
赵灵儿瞳孔骤缩！这个印记！她绝对在某个地方看到过类似的轮廓！就在…就在她解析那份档案里模糊符号时，“真理之眼”残留的信息碎片中闪过一个极其相似的构型！是巧合？！
她猛地扭头，目光如同探针般射向那张破旧的长桌，死死锁住楚薇薇之前翻开、引起她注意的那份档案！线索就在那里！
“楚薇薇！那份档案！”赵灵儿急促地喊道，声音因激动和头痛而拔高，“刚才你看的那份！纸页最下面！那个模糊的符号！”
楚薇薇正烦躁地踢了踢堆在一起的杀手（引来一声无意识的闷哼），闻言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刚才被她喷嚏吹乱的地方。只见那张关键的泛黄纸页，正好被林清雪之前释放寒气时冻结的冰片压住了一角！
林清雪也顺着赵灵儿的目光看去，冰眸微凝。
楚薇薇赶紧跑过去，小心翼翼地用没受伤的手拨开那些覆盖着白霜的冰片。冻硬的冰片又冷又滑，她费了点劲才把那张纸抽了出来。纸张冰冷刺骨，边缘有些冻脆。
“是这个？”楚薇薇把纸页摊在地上，指着纸页右下角一个不起眼的、线条模糊扭曲的图案。那图案极其简单抽象，混杂在复杂的文字和奇怪的图形符号里，毫不起眼。
赵灵儿几乎是扑跪过去，不顾头痛欲裂，双手颤抖地捧起那张纸页，黑框眼镜几乎贴在了那个符号上！镜片后，淡蓝色的数据流疯狂闪烁、对比！结构吻合度：98.1%！她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巨大的震惊和一丝骇然！
“一样！和这些杀手身上的印记，几乎一样！”她急切地看向苏夜，声音都在发颤，“这档案！这符号！他们…他们是一伙的？或者说…他们要找的东西…就在这些档案里？！”
这个发现让她脊背发凉！张教授把他们罚到这资料室整理陈年旧档案，难道真的只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林清雪也走了过来，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般扫过纸页上的符号和地上堆着的杀手，冰湖般的眸子深处翻涌起冰冷的浪潮与警惕。袭击地点、档案符号、杀手印记…这一切串联起来，指向了远比校园冲突更深、更危险的漩涡！她的指尖悄然收紧，一丝寒气不受控制地萦绕其上。
楚薇薇听得头皮发麻，“一伙的”、“杀手”、“要找的东西”这些词像冰锥扎进耳朵。她不由自主地靠近了苏夜两步，碧绿的猫眼里满是紧张和寻求依靠的神色，急声冲着苏夜道：“苏夜！重点啊重点！这…这符号到底怎么回事？张教授她？”
苏夜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他合上卷宗，随手扔回桌上。对于赵灵儿的骇人发现和惊疑不定的推论，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只是在听一段无关的天气预报。
他的目光，平淡地扫过三张神色各异、但都写满凝重、不安和寻求答案的脸庞。
“所以，”他平静地开口，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档案，还收拾吗？”
楚薇薇：“……”(急得几乎要跺脚：苏夜！重点啊重点！)
赵灵儿：“……”(数据分析模块瞬间紊乱：逻辑链断裂！目标优先级冲突！)
林清雪：“……”(冰眸深沉地看着他：他究竟…意欲何为？)
苏夜自顾自地弯腰，从地上随手捡起几张散落的泛黄纸页，抖了抖上面的灰，慢悠悠地走向那堆刚刚被楚薇薇和林清雪“处理”过、堆在一起的三个杀手。
他把纸页随手盖在了最上面那个杀手血肉模糊的脸上。
“收拾干净。”他重复道，目光平淡地掠过散落一地的卷宗、倒塌的书架、冻住的纸片、染血的弹痕和地上的杀手，“包括这些垃圾。”
窗外，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彻底沉入黑暗。昏黄的路灯光线勉强透过高窗，勾勒出资料室里一片狼藉的景象。
三个女生站在废墟般的房间中央，看着那个平静得近乎漠然的身影，第一次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她们过去那种看似平淡（或浑噩）的校园生活，从今天起，已被彻底撕裂。眼前这堆需要“打扫干净”的烂摊子，或许仅仅是冰山一角，是即将席卷而来的巨大风暴前，一片微不足道的落叶。而那个神秘的符号，那些冷血的杀手，还有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苏夜…都如同黑暗中的坐标，指向了隐藏在平凡表象下的、深不见底的漩涡。未来的路，注定不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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