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那句“难道等你们来送人头吗”，像一块冰坨子，砸进了寂静的夜空。
声音不大，却让在场所有保卫科的干事，脸上火辣辣的。
这话太扎心了。
可偏偏，他们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低头看看地上那几个半死不活的盗贼，再看看那把孤零零躺在地上的五四式手枪，最后看看气定神闲、连大气都不喘一口的张伟。
事实胜于雄辩。
他们这十几号人荷枪实弹地赶过来，更像是来打扫战场的。人家一个人，赤手空拳（他们是这么认为的），直接把对方给团灭了。
这战斗力，简直不是一个次元的。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骚臭和一种名为“尴尬”的气味。
“还愣着干什么！”
终究是杨蜜先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她俏脸一寒，恢复了厂长的威严，声音清脆而有力：“把人全部控制起来！检查赃物！清点现场！”
“是！”
保卫科的干事们如梦初醒，立刻行动起来。他们拿出绳子，三下五除二地将地上呻吟的、昏迷的、以及那个已经吓瘫了的李鬼，全都捆了个结结实实。
一个年轻的干事去捆那个被张伟一记“贴山靠”撞飞的家伙，刚一搭手，就觉得触感不对。他借着手电光一照，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那人的胸口，整个塌了下去，骨头茬子都隐约可见，早就没气了。
“厂……厂长，这……这死了三个！”年轻干事的声音带着颤音，脸色煞白。
另外两个保卫科的老油条也检查完毕，纷纷报告，另外两个被张伟秒杀的盗贼，一个颈骨断裂，一个心脉被震碎，同样是死得不能再死。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聚焦到了张伟身上。
这回，他们眼神里的情绪，已经从单纯的震惊，升级为了敬畏和一丝丝的恐惧。
这哪里是保安？这分明是个人形凶兽啊！
面对这堪称恐怖的战绩，张伟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他只是走到那堆麻袋前，解开一个，从里面拿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零件，在手里掂了掂，然后看向杨蜜。
“厂长，清点一下吧。应该都在这了，完璧归赵。”
他的语气，平静得就像是在说“食堂今天的白菜不错”一样。
杨蜜迈步走了过来，高跟鞋踩在满是碎石的地面上，发出“嗒、嗒”的清脆声响，像是某种独特的节奏，将现场的紧张气氛稍稍驱散。
她没有去看那些赃物，也没有理会那些生死不明的盗贼。
她走到张伟面前，停下脚步。
两人离得很近，近到张伟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一股淡淡的馨香，混杂着夜风的寒意，很好闻。
杨蜜就这么看着他，一双漂亮的眸子在手电筒的光影下，亮得惊人。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眼神里有震撼，有探究，有欣赏，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异样光彩。
她看到了他干净利落的寸头，看到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看到了他那双深邃得如同星空的眼睛。她发现，自己以前从未如此认真地看过这个小保安。
这个在全厂人眼中，只是个会惹是生非的刺头。
今晚，他却以一种最蛮横、最不可思议的方式，凭一己之力，挽救了整个轧钢厂的巨大损失，甚至可能挽救了她的职业生涯。
这个男人身体里，到底隐藏着怎样巨大的能量？
良久，杨蜜才缓缓开口，她的声音不再是厂长的命令，而是带着几分个人情绪的柔和：“你……没受伤吧？”
张伟笑了笑，活动了一下肩膀：“就这几个臭鱼烂虾，还伤不到我。”
就在这时，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
“嗬嗬……嗬嗬嗬嗬……”
一阵诡异的、像是漏风破锣般的笑声，从地上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被捆成粽子的李鬼，正抬起那张涕泪横流的脸，神经质地狂笑着。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疯狂，死死地盯着张伟和杨蜜。
“杨蜜！张伟！你们别得意！”
李鬼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声音尖锐刺耳：“你们抓了我，屁用没有！这些货，你们保不住！你们的命，也保不住！”
他猛地拔高了音量，声嘶力竭地咆哮道：“我大哥！我大哥是不会放过你们的！他会来找你们的！你们所有人都得死！都得死！哈哈哈哈！”
这疯狂的诅咒，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寒意。
一个亡命徒的临死反扑，往往是最可怕的。这背后，显然还牵扯着一个更庞大、更心狠手辣的犯罪团伙。
杨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然而，还没等她下令让人堵住李鬼的嘴。
一道黑影闪过！
“嘭！”
一声闷响。
张伟甚至懒得废话，直接一脚踹在了李鬼的嘴上。
这一脚又快又狠，李鬼那歇斯底里的狂笑戛然而止，嘴里喷出一口混着几颗牙齿的血沫，脑袋重重地磕在地上，当场就晕了过去。
整个世界，瞬间清静了。
张伟收回脚，像是踩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在旁边的石头上蹭了蹭鞋底。
他转过身，重新看向杨蜜，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仿佛刚才那个放出狠话的疯子，只是一个嗡嗡叫的苍蝇，被他随手拍死了。
“厂长，幸不辱命。”
简简单单六个字，却透着一股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从容和自信。
看着他这副模样，杨蜜心中的那丝担忧，不知为何，竟悄然散去。
-
她忽然觉得，有这个男人在，天塌下来，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
...
第二天，清晨。
红星轧钢厂保卫科夜擒盗窃团伙，缴获全部失窃高精尖零件，击毙三名持械匪徒，抓获主犯机修车间副主任李鬼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样，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工厂的角角落落。
整个轧钢厂都沸腾了！
工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议论纷纷，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震惊和兴奋。
“听说了吗？昨晚厂里出大事了！抓着偷零件的贼了！”
“何止是抓着了，听说当场就给打死了仨！那伙人手里还有枪呢！”
“我的天！这么猛？是保卫科干的？他们啥时候这么厉害了？”
“什么保卫科啊，我听我二大爷的表弟，就在保卫科上班，他说，从头到尾就是一个人干的！咱们厂那个新来的保安，叫张伟的！”
“张伟？就是那个暴打贾张氏，把傻柱都给收拾了的那个狠人？”
“对！就是他！听说他一个人，几秒钟就把那五个带枪的悍匪全给放倒了！跟拍电影似的！”
流言越传越玄乎，张伟的形象在工人们口中，已经从一个普通的刺头保安，升级成了堪比武松、燕青的传奇英雄。
上午十点，轧钢厂的广播里，响起了通知。
“全体员工请注意，全体员工请注意，十五分钟后，在厂区大操场召开全员表彰大会，任何人不得缺席！”
广播连播三遍，整个工厂的生产都暂时停了下来。工人们潮水般从各个车间涌出，汇集到了大操场上。数千人的操场，很快便人山人海，黑压压的一片。
操场的主席台上，已经拉起了一条鲜红的横幅：“红星轧钢厂反盗窃表彰大会”。
厂领导班子成员悉数到场，表情严肃。
杨蜜站在主席台的最中央，一身笔挺的蓝色工装，衬得她英姿飒爽。她手持话筒，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台下攒动的人头。
喧闹的操场，渐渐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这位年轻貌美的女厂长身上。
杨蜜深吸一口气，洪亮而清晰的声音，通过扩音喇叭，传遍了操场的每一个角落：
“同志们！昨夜，我们红星轧钢厂经历了一场严峻的考验！一伙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妄图盗窃我们工厂的财产，破坏我们的生产！但是，他们的阴谋，被我们英雄的保卫人员，彻底粉碎了！”
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杨蜜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最后定格在站在保卫科队伍里，显得有些百无聊赖的张伟身上。
四目相对，杨蜜的嘴角，勾起一抹动人的弧度。
她提高音量，声音里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激动和骄傲：
“在这次行动中，保卫科的张伟同志，临危不惧，智勇双全，以一己之力制服了所有歹徒，保全了工厂的财产安全！他，是我们轧钢厂当之无愧的英雄！”
哗——！
全场沸腾！所有的目光，都“刷”的一下，投向了张伟！
“为了表彰张伟同志的英勇行为，弘扬正气，经厂委会研究，一致决定，给予张伟同志以下奖励……”
杨蜜故意顿了顿，卖了个关子，台下数千人，全都屏住了呼吸，伸长了脖子，等待着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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