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门口，李卫国和几个保卫科的老油条，眼睁睁地看着马华像条被猎狗追赶的疯兔子，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转眼就消失在了纵横交错的厂房之间。
地上一片狼藉，红烧肉的香气混着油腻，散发着一种滑稽而又诡异的味道。
“这……这啥情况？”一个老油条结结巴巴地问，满脸的不可思议。
李卫国的脸色阵青阵白，他猛地转向张伟，后者正慢悠悠地从食堂里踱步而出，脸上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刚刚只是看了一场无聊的猴戏。
“张伟！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他跑什么！”李卫国压着火气，质问道。
张伟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平淡得像是在看一块路边的石头，却让李卫国心里莫名一突。
“李科长，管好你的人，让他们原地待命。”张伟的语气不容置疑，“看好戏就行了，别上来抢镜，演砸了，你这个科长担待不起。”
说完，他甚至没等李卫国回话，身形一晃，像一滴水融入大海，悄无声息地汇入了厂区的人流和阴影之中，去的方向，正是马华逃窜的方向。
“你！”李卫国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憋出内伤。他想发作，可看着张伟那鬼魅般消失的背影，又回想起杨厂长那张严肃的脸，最后只能狠狠一跺脚，憋屈地对手下吼道：“都愣着干什么！听不懂人话吗？原地待命！”
……
张伟并没有直接追在马华身后。
那太蠢了。
他像一个经验最老道的猎手，不紧不慢地吊在后面，利用厂房、管道和堆积如山的原材料作为掩护，始终与目标保持着一个安全而又清晰的距离。
马华慌不择路，一路上跌跌撞撞，好几次差点被地上的铁轨绊倒，那副魂飞魄散的模样，引得路过的工人纷纷侧目。
而张伟，则像一道行走在阴影中的幽灵，他的呼吸平稳，脚步轻盈，周围机器的轰鸣和金属的撞击声，都成了他最好的伪装。
他的大脑，此刻正高速运转。
马华的反应，比他预想的还要激烈。这说明，这家伙不仅参与了，而且心理素质极差，是整个犯罪链条中最薄弱的一环。
而他现在要去的这个“蛇洞”，里面藏着的，才是真正的大鱼。
果然，马华最终的目标，正是厂区深处的机修车间。
张伟的脚步，停在了机修车间外一个堆放废旧零件的角落里，这里的位置绝佳，刚好能将车间副主任办公室那扇百叶窗，尽收眼底。
他看到马华像一头无头苍蝇，一头扎进了那个挂着“副主任室”牌子的小房间。
办公室里，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的中年男人，正翘着二郎腿，悠闲地喝着茶。他就是机修车间的副主任——李鬼。
“砰”的一声，马华撞开了办公室的门，由于用力过猛，身体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李鬼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手里的茶杯一晃，滚烫的茶水洒了一手。
“啊！”他烫得怪叫一声，猛地站起来，看到是马华，脸上的惊愕瞬间化为暴怒：“马华！你他娘的赶着去投胎啊！门都不会敲了？”
马华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他反手把门关上，连滚带爬地扑到李鬼的办公桌前，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
“副……副主任！救我！救我啊！”
李鬼看着他这副死了爹娘的怂样，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出什么事了？天塌下来了？”
“比天塌下来还严重！”马华哭丧着脸，把刚才在食堂发生的事情，颠三倒四地说了一遍。
当听到“张伟”和“测谎仪”这几个字时，李鬼那张原本还算镇定的脸，猛地抽搐了一下。
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那双精明的小眼睛里，闪过一丝真实的恐慌。
也就在这一刻，张伟的脑海中，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准时响起！
【禽兽索敌系统启动！】
【扫描锁定目标：李鬼！】
【禽兽值：85！】
【身份：红星轧钢厂零件盗窃案主谋之一！】
【罪行记录：长期利用职务之便，监守自盗，勾结内外，倒卖工厂物资，累计获利金额巨大……】
主谋之一！
张伟的瞳孔微微一缩。
果然，这条线后面，还牵着更大的鬼！
他不动声色地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由系统奖励的、外形酷似一块橡皮擦的微型录音笔，轻轻按下了录音键。
办公室里，李鬼的恐慌只持续了短短几秒，便被一股更强烈的狠戾所取代。
他一把揪住马华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压低了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废物！蠢货！猪脑子！一个新来的保安，用几句话就把你吓成这个逼样？”
他一巴掌狠狠扇在马华的脸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啪！”
马华被打懵了，捂着脸，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副主任，他……他不像是在开玩笑啊！他说市公安局的专家都来了……那测谎仪，一夹手就什么都知道了……我……我真的顶不住啊！”
“顶不住也得给老子顶！”李鬼一把将他推开，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在小小的办公室里烦躁地来回踱步。
“测谎仪……测谎仪……”他嘴里念叨着，额头上也见了汗。
很显然，张伟的这招“精神原子弹”，不仅炸懵了马华，也把李鬼这个所谓的“主谋”给炸得心神不宁。
他猛地停下脚步，死死地盯着马华，眼神阴鸷得可怕：“你给我听好了！从现在开始，把你的嘴给我缝上！不管谁问你，你都说不知道！不清楚！没看见！”
“那姓张的要是再找你，你就拖着，或者直接来找我！听见没有！”
“可……可是万一……”
“没有万一！”李鬼的声音陡然拔高，又迅速压了下去，带着一种毒蛇般的嘶嘶声，“他就是在诈我们！真要有证据，现在来的就不是他一个保安，是警察了！他这是在敲山震虎，想让我们自己乱了阵脚！”
“你给我稳住！只要我们自己不乱，他就抓不到任何把柄！过几天，等这阵风过去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那双不断转动的眼珠，和死死攥紧的拳头，已经彻底出卖了他内心的惶恐。
马华被他这番连哄带吓，总算是止住了哭，但身体还在不住地发抖。
李鬼看着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杀机，但最终还是忍住了。现在还不是处理这个废物的时候。
他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行了，滚吧！记住我跟你说的话！要是敢走漏半点风声，坏了大家的好事，你知道下场的！”
马华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剩下李鬼一个人。
他瘫坐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的茶杯，想再喝口水压压惊，却发现手抖得厉害，茶杯和桌面碰撞，发出“咔哒咔哒”的脆响。
窗外，张伟缓缓按下了录音笔的停止键。
成了。
虽然对方没有指名道姓地说出“偷零件”这几个字，但“坏了大家的好事”、“走漏风声”这些话，配合上他们的神态和反应，已经构成了一条完整的间接证据链。
足够了。
他没有立刻冲进去。
现在抓一个李鬼，太便宜他们了。他口中的“大家”，才是张伟真正的目标。
他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这个角落，身形再次融入阴影。
他要的，不是杀鸡儆猴。
他要的，是关门打狗，一网打尽！
张伟抬起头，目光投向了远处那栋全厂最高的建筑——行政办公楼。
他的计划，已经初步成型。
现在，他需要一股东风，一股足够强劲，能够将他这张网彻底铺开，将所有大鱼都卷进来的东风。
杨厂长，该您出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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