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很快会带你儿子离开，接下来的事情你们不用管。”
“只要你们赔了钱，病人家属肯定不再追究他的责任。”
“如此一来，你们不仅保住了杜刚的名声，还能跟沈家小姐在地府做一对鸳鸯。”
“这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有沈家为他祈福，下辈子定能投个好胎！”
不甚宽敞的堂屋内，破旧的四方桌前坐着四个人。
说话的是一位年龄六十多岁的老妇人，她坐在上位。身上穿着深蓝色外套，被太阳照射过后的黝黑脸颊布满皱纹，却掩盖不住那双眼眸中的精明之色。
在她右手边，坐着一位年龄在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她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穿着灰色衣服，粗糙的双手紧握在一起，显得局促不安。
另外两个位置上坐着年轻小孩，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
“小刚进了沈家，是不是就是沈家的人了？”林翠芝小心翼翼地问。
“那是自然。”杨桂华回答，“相当于做沈家的上门女婿。”
“这……”林翠芝皱眉。
杨桂华见她犹豫，当即沉下脸呵斥。
“你家什么情况你自个儿没数吗？沈家那可是大户人家，要是沈家小姐活着，你觉得他有资格做沈家小姐的上门女婿吗？”
“要不是沈家小姐失足落水淹死，沈家怕她一个姑娘在地府孤苦伶仃，容易被孤魂野鬼欺负，也不至于找八字相配的男人做冥婚。”
“杜刚的八字正好和沈家小姐相符，这可是你们杜家的福气！你家杜刚的福气！”
“你可想好了，杜刚打伤人要赔别人一百块钱。沈家愿意出这份钱，又出面帮忙摆平事情。”
“帮你家杜刚解决问题不说，还保住了名声。”
“做到这种份上，你要是还不知好歹，后果就要你们自个儿承担了！”
老妇人不愧是三教九流人物，一番话说得林翠芝哑口无言。
这一年来诸事不顺，先是在轧钢厂开货车的丈夫去世。
虽说轧钢厂愿意赔钱，可扣除掉车辆损失费、材料损失费，拿到手的钱寥寥无几。
她为了能够顶替丈夫的工厂名额，也不敢跟轧钢厂领导闹得太僵。
三天前，跟在老御医身边学习医术的大儿子杜刚，晚上回家路上不知道为何，竟然跟一个年轻人打了起来，两个人纷纷受伤。
根据路人口述，是杜刚先动的手，将别人打进住院。他是被人反击到脑袋，在床上躺了三天。
老御医来看过他，判定他活不长了。
现在的法律很简单，谁先动手谁的责任。
杜刚的身体严重一些，但是他先动的手，他还要赔别人医疗费用和精神损失费。
林翠芝清楚儿子不是一个惹是生非的人，其中定有隐情。
可杜刚迟迟没有醒来，她也无从得知杜刚为何突然对别人动手。
昨天半夜，易中海带着面前的老妇人来到家里，跟她谈起让杜刚和沈家小姐举办冥婚的事情。
四九城经历过破除四旧的思想革命，可普通人心底的旧习哪有那么容易破除？
这么敏感的事也不敢摆在台面上说，只能关着门私下里沟通。
杜刚站在门口，透着门缝儿将外面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穿啦！
来到六十年代的四九城啦！
要是没听错的话，他还穿进《禽满四合院》的电视剧啦！
特么的！
这是进狼窝了啊！
才来就被易中海背后算计，死了还要他去做上门女婿。
真够损的！
“砰砰砰……”
门外传来有规律的敲门声。
坐在最靠门口的男孩杜海麻利起身，趴在门口透过门缝看向外面。
“娘，是那家人来了。”
杨桂华眼前一亮，兴奋的说：“快开门，将人请进来！”
这事儿成了，沈家会给她丰厚的报酬。
说是叫杜刚去和沈家小姐做苦命鸳鸯，实则是叫杜刚去为沈家小姐挡灾避难。
杜刚的八字极为诡异，似乎有两条命！
这种人命硬，按理说不会轻易死亡。
如今突然意外去世，可以做法事将他的命格转移到沈家小姐身上。
如此一来，沈家小姐下辈子就不会那么短命了！
沈家为了女儿，真是煞费苦心啊！
杨桂华不给他们反应，小跑着来到门口打开了门栓。
两位中年男女出现在门口，男人穿着西装西裤，手上戴着腕表，头发打着打蜡整齐地梳在后面。女人穿着黑色衬衣长裤，脚下一双皮鞋，端庄又大气。
他们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的脚夫，抬着一个担架。
“沈先生、沈夫人，里面请。”杨桂华佝偻着背，热情地邀请他们进屋。
两个人略微嫌弃地皱了皱眉，想着有要事在身。等事情处理完毕，他们再也不用与这群底层人打交道了。
他们一同进了屋，将本就狭窄的房间显得逼仄。
沈夫人手里提着几个用油纸包裹着的礼包，外面套着一层网兜，看起来非常浓重。
她脸上浮现出热情的笑容：“林姐姐，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请你收下。”
“你……你们太客气了。”林翠芝何时收过这么贵重的礼物，忙着摆手推辞。
沈夫人将东西放在桌子上，一下将四方桌摆得满满当当。
她一把握住林翠芝的手腕，神情悲伤又凝重。
“林姐姐，咱们都是失去孩子的母亲，你的心情我最理解。”
“她可是我从小宠着长大的女儿，好不容易长大，因为一次意外突然就没了！”
“我这颗心啊，每天如同刀割一样难受痛苦。”
“他们是两个苦命的孩子，我们现在能做的不多了，只求他们下辈子能投个好胎，长命百岁！”
“我想，我们的愿望是一样的对吧？”
林翠芝听到她的话，眼眶湿润起来，不住地点头附和，“是的是的。”
沈夫人继续说：“他们两个孩子在一起，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若是有需要，尽管跟我们提，好吗？”
林翠芝在这一刻觉得和沈夫人的距离如此之近。
她们之间虽然身份有差距，可她们此刻的心却紧密相连。
“谢谢，谢谢你的好意。”
沈夫人觉得话说得差不多了，也不想继续留在这个狭窄的房间，开口道：“我们现在带他离开，找法师为他们祈福。等良辰吉日到了，再为他们举办婚礼，送他们上路好吗？”
林翠芝想到自己的好大儿真没了，悲痛地大哭起来，“好！好！那就麻烦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