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恺那句轻飘飘的话，就像一滴冰水掉进了滚烫的油锅。
令牌那头，瞬间没了声音。
那个沙哑又傲慢的声音，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过了足足三秒钟，死寂才被一声又惊又怒的咆哮打破！
“你他妈是谁？！厉腾呢！你把厉腾怎么了？！”
声音里的不耐烦和理所当然全没了，换成了一种没法相信的惊讶和被冒犯的暴怒。
一个低贱的下线，一个“猪圈”的看守，居然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叶恺把那块冰凉的兽头令牌在指尖抛了抛，像在掂量一件好玩的玩具。
他走到大殿的王座前，毫不客气地坐了下去，一条腿随意地搭在另一条腿上，才慢悠悠地对着令牌开口。
“他啊？死得不太体面。”叶恺的声音里带着点故意装出来的惋惜，“可能是平时吃得太杂，把自己撑爆了，炸成了一块骨头，现在就在我手上呢。”
“你找死！”令牌那头的声音因为太生气，变得又尖又刺耳，“不管你是谁，敢动我们‘幽兽殿’的人，天上地下都没人能救你！我……”
“幽兽殿？”叶恺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像在品味一道菜的味道，然后他轻笑一声，打断了对方的威胁，“哦，原来你们这个养猪专业户组织，叫这名儿啊。挺合适的，确实够阴，也够禽兽。”
这句话，像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劈在了令牌的另一头。
……
极北之地，一座全由黑曜石建成的阴森大殿里。
一个穿黑袍、脸上戴青铜鬼面的男人，正单膝跪在一尊巨大的、看不清面目的神像前。
他手里拿着另一块一模一样的兽头令牌，此刻正发着幽幽的红光。
当“养猪专业户”这五个字从令牌里清楚地传出来时，鬼面男的身体猛地一僵！
一股凉气，从他尾椎骨“噌”地一下窜上了天灵盖，让他浑身的血都像冻住了似的。
他……他知道！
这个陌生的声音，居然知道他们幽兽殿最核心的秘密！
“万灵归一锁龙阵”只是个幌子，真正的名字叫“万畜归一饲神阵”！
他们这些在外面作威作福的城主，在殿里的代号就是“饲养员”！
而那些被阵法罩住的城池，被称作……“圈”！
这都是幽兽殿最高层才知道的绝密！
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家伙，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恐惧，像无数只冰冷的手，一下子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甚至能想到，如果这事被上面知道，他会是什么下场！
“你……你到底是谁？！”鬼面男的声音彻底变了调，再也没有半点高高在上的样子，只剩下藏不住的恐慌和颤抖。
“我？”叶恺靠在宽大的王座上，舒服地换了个姿势，声音里带着点猫捉老鼠似的戏谑，“我就是个路过的风水先生。碰巧看到这儿风水不好，猪圈盖得太臭，顺手拆了而已。”
“顺便，”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有点意思，“也想跟你们这些养猪的聊聊，关于饲料配比的问题。”
“你们这法子不行啊，太浪费了。”
叶恺的声音通过令牌传到阴森的大殿里，每个字都像一锤子，砸在鬼面男的神经上。
“你们把那些怨气、绝望、病痛……这些乱七八糟的‘猪食’，都喂给了厉腾这种蠢货。然后自己呢，只偷偷摸摸抽走不到百分之一的、最干净的‘精肉’。”
“啧啧，这手法，太不环保了。”叶恺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评价道，“一头猪养这么久，最后就只要那么一丁点油水，剩下的肉和骨头还容易出问题，就像现在这样。”
鬼面男已经不是在发抖了，他整个人都瘫在地上，手里的令牌“啪嗒”一声掉了下去。
完了！
全完了！
对方不光知道他们的计划，连阵法最深层的“抽油”设计都一清二楚！
这已经不是泄密了，这是底裤都被人扒了，还挂在城门上示众！
这不是人！这是个魔鬼！一个能看穿一切的魔鬼！
“不……不可能……你……你是怎么知道的……”鬼面男失魂落魄地念叨着，恐惧已经彻底毁了他的理智。
“想知道？”叶恺轻笑一声，“下来问我啊。”
说完，他不再废话。
他看着手里这块还在微微发光的兽头令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用怨气和神魂做坐标，搭一条只能单向走的虚空通道？想法不错，可惜，在我面前，跟小孩子过家家没区别。”
他伸出另一只手，食指上，一缕比星光还亮、比神金还纯的道韵，慢慢亮了起来。
那不是灵力，不是真元，而是一种更根本、更厉害的力量。
那是他体内的一丝气息。
“既然你把电话打过来了，不回个礼，总显得我不太礼貌。”
叶恺的指尖，带着那缕道韵，轻轻点在了兽头令牌的眉心。
……
极北，幽兽殿。
瘫在地上的鬼面男，忽然感觉到一股极大的危险！他下意识地捡起地上的令牌，想切断联系。
可已经晚了！
嗡——！
他手里的令牌猛地一震，那兽头双眼里爆发出的，不再是幽幽的红光，而是一片……没法用语言形容的、深邃的、浩瀚的……金色星空！
只看了一眼，鬼面男的魂都差点被吸进去！
那是什么？！
那不是法术，不是神通！
那像是一整个宇宙！
一个真实、浩大、充满了无上大道规则的宇宙，被硬生生塞进了这小小的令牌里，然后通过那条脆弱的虚空通道，朝他狠狠撞了过来！
“不——！”
鬼面男发出了一声比厉腾死前还要凄厉百倍的惨叫！
他想扔掉令牌，可那令牌像长在了他手上一样，一股没法抗拒的吸力从里面传来，疯狂地吞噬着他的一切！
他的修为、他的神魂、他戴着鬼面的脸……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枯萎！
他眼前的世界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金色宇宙。
他看到一颗颗由纯粹道文组成的星星在慢慢转，一条条由法则构成的星河在静静流。
他感觉自己渺小得连一粒灰尘都算不上。
在这片宇宙面前，他引以为傲的幽兽殿，他敬若神明的“那位大人”，都像个可笑的、不自量力的……蚂蚁窝。
“咔嚓！”
一声轻响，鬼面男的神魂，连同他最后的意识，被那片金色星空彻底碾成了最原始的虚无。
他手里的令牌，连同他整个人，“嘭”的一声，变成了一捧比灰还细的粉末，飘在大殿的空气里。
……
天龙城，城主府。
叶恺手中的兽头令牌，也同时“咔”的一声，布满了裂纹，然后变成一撮黑色的粉末，从他指缝间滑了下去。
他吹了吹手指上不存在的灰尘，脸上的笑容变得有点冷。
“回礼，送到了。”
“幽兽殿……养猪专业户……”
他站起身，目光穿透大殿的屋顶，望向了那遥远的、冰冷的极北之地。
“拆了一个猪圈，杀了一个接电话的。”
“不知道，你们这个‘总部’，经不经得起我……亲自上门拜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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