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里的死寂被晓雯带着哭腔的尖叫撕破：“他……他昏过去了！”
林舒已经蹲在廖瀛身边。治安员的本能压过了所有荒谬的冲击。指尖触到他脖颈的皮肤，冰凉，黏腻，混杂着汗水和尚未干涸的血污。颈动脉在指下微弱却急促地搏动着，像一只垂死挣扎的鸟。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快速掠过那张红肿淤血、泪痕血污糊成一片的脸，掠过他身下那片在昏黄灯光下反射着诡异水光的深色印记——尿液混着冷汗，浸透了廉价的工装裤，在地面晕开一小滩。最后，她的视线死死钉在那三颗滚落在地、沾染了血污和尘土，却依旧散发着温润微光的魂晶上。
“顺子！搭把手！”林舒的声音冷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瞬间刺破了顺子的呆滞。
“啊？哦！哦！”顺子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冲过来。两人合力，试图将瘫软如泥、死沉死沉的廖瀛架起来。一碰到他湿透冰冷的裤子，顺子下意识地皱了下眉，但看着廖瀛那张惨不忍睹的脸，那点不适立刻被更深的惊骇取代。
“我去开车！”晓雯抹了把眼泪，跌跌撞撞地冲向仓库大门。
廖瀛被架起来时，身体软绵绵地往下坠，头无力地歪向一边。他的意识沉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没有噩梦，没有记忆的碎片，只有一片沉重的、令人窒息的虚无，仿佛灵魂已经被刚才那场彻底的崩溃和魂晶的强光彻底抽干、碾碎。偶尔，身体会不受控制地轻微抽搐一下，像断线的木偶。
林舒和顺子费力地将廖瀛塞进晓雯那辆小破车的后座。狭小的空间里，那股混合着血腥、汗臭、尿骚和魂晶奇异温润气息的味道更加浓烈刺鼻。林舒皱着眉，脱下自己那件扮演“母亲”的旧布衫，动作有些粗暴地垫在廖瀛湿透的臀下，试图隔绝那源源不断渗出的温热液体与车座的直接接触。这个动作无关怜悯，更像是一种面对污秽的本能处置。
车子在夜色中疾驰，引擎发出吃力的嘶吼。车厢里一片死寂，只有廖瀛粗重断续的呼吸声和车轮碾过路面的噪音。
“廖哥他……”顺子坐在副驾，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后座上毫无知觉的廖瀛，又飞快地瞥了一眼旁边脸色冷得像冰的林舒，声音发虚，“……刚才那……是入戏太深？还是……真疯了？”他脑子里还回响着那些“醉酒失火”、“精神病院”的嘶吼，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常识的壁垒上。
晓雯双手死死抓着方向盘，指节泛白，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后怕：“太……太真了……顺子，你看到他磕头了吗？砰砰响！血都出来了！还有抽自己耳光……我的天！还有……还有……”她瞄了一眼后视镜里廖瀛身下那团深色的水渍痕迹，声音低了下去，“这……这代价也太大了！廖哥这是……把自己完全献祭给角色了啊！影帝！绝对的影帝！就是……就是这演法太伤身了……”她努力用“沉浸式演技”、“体验派巅峰”来解释这超乎想象的惨烈，试图在荒诞中抓住一根名为“专业”的救命稻草。
林舒没有回答。她只是沉默地坐在廖瀛旁边，身体随着车子的颠簸微微晃动。她的目光落在自己沾了些许血污和不明液体的指尖，又缓缓移向廖瀛紧握的拳头——即使在昏迷中，那三颗魂晶依旧被他死死地攥在手心，只露出温润光芒的一角。仓库里那三个无声告别、最终化作光芒消散的清晰虚影，如同烙印般刻在她唯物主义的视网膜上。还有那三声重叠的叹息——“不怪你了”、“走啦”……
铁证如山。却又荒谬绝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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